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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会会长林成高 （七）
杨明方带着两个随从，晃荡在人流熙攘的大街上。在国共两党重庆和谈拉锯的状态下，国民政府各区乡以地方治安为由，除了每天的小心巡防外，还加强了车船码头设岗站哨的明查暗访。老百姓和谁是鱼是水？哪个能弄得清辨得明？侦缉队长杨明方感到力不从心的压头。还有水上一摊子的查船验货，收费验税，虽不要他亲自操作但得每天必须要过问。而田小芳那小丫头迎风摆柳弱弱的身子，修长园润的脖子在他眼里迷死个人，馋得他燥动不安，想得发狂。每天总要挤出点时间往那儿颠，这似乎也成了他的惯例。所以天天是匆忙忙的不得息阵。回到家里一见到他那肉粽似的老婆心里就烦得来气，恼恨的暗暗骂着：蠢货！看来；人生得意处总夹杂着不如意的地方。在官码头那儿，他一眼瞥见林成高家的二先生林大麻子，正朝自已匆忙的蹦了过来。那麻子其实就是林家的武师护院，此人身手了得，深得林成高的信任。杨明方除了恭敬外，同时还惧他三分，便早早的堆下笑脸招呼着：“呵呵，二先生呐，难得在外头碰上喽。”说着就邀请他进茶楼玩两圈。二先生身材魁梧，黑红的大脸膛上有几粒浅浅的白麻子，他对杨的热情表现木然。见面立步有势，以江湖礼节手一拱道：“杨队长，你可好难找呀！”给人一股威慑。 “是么？呵呵，给人当差混碗饭吃不得不到处转转喽，不晓得二先生找晚辈有么得指教咯。”他嘻着脸小心地打着哈哈。 “哪里，哪里！杨队长想偏了，不是我要找你，是我家老爷找你哩！”杨听得是会长找他，心中一怔：会长可不轻易召见他的啦，一定有什么重大事情找他哩，只觉心里忐忑着，不敢怠慢匆匆的向手下交待了几句，便随着二先生来到林家。这是一处座落上洲河街面临沅水，典型历史的湘、鄂、赣西北的木结构房子，有大小房屋十余间。大门右首掛着一块数尺见方的；洪江木材会馆的招牌，门前是一条宽窄不一娥砾石散铺的繁华热闹河街，那些长年在水上往返漂流的客商水手，多在此河街里穿游逗留。店铺多是卖船上用具，簰筏必需的物件为主。临河傍沅水全一色的吊脚楼式木板屋子。酒馆茶楼发挥着水域风光的优势，若得闲暇邀几个相知，在河风拂面的吊脚楼里一碗清茶或一杯小酒，在临江尘缘逸趣乡野因果报应中，谈天说地的别有一番情趣。而后贪酒的醉卧桌案，喝茶的假寝座椅，一天的时光就在这风情无限中打发过去了。 杨明方进得堂屋二先生自行退去。林成高正躺在太师椅上，棒着水烟袋吸得来劲。那烟袋是白铜打造的，由一个腰园型的白铜座子和烟筒吸管组成，座子里放得有水，吸烟时里面的水就“咕嘟，咕噜”地响着。一袋烟吸完后把烟筒稍提开水面，就可吹掉烟锅里的烟灰了。爱洁净讲究的人家每天都要擦拭烟袋，所以表面永远都是光洁如镜照得见人影。当然林成高的水烟袋自会有下人给他擦咯。他一杯烟吸完后在烟雾萦绕里点了下头示意杨坐下，而后微笑着问道：“方子呐，这段时间镇上的行市还好么？市面上商情怎么样呀。”不知怎的，杨明方在外面人五喝六的威风着，一见到林成高心里就惶惶的，眼睛也似没地方摆的不敢与他对视，他小心敬畏的睨了他一眼，低头盯着脚尖怯怯地回道：“哦，嗯，河下这段簰客，商船可多着呢，钱财上么，收入还不错，听得说又要打仗了市面上杂乱着哩。” “哦，只要客商多人气好，交易才会兴旺，地方才能有钱进嘛，好事呐！打仗关老子屁事啦，他总不会打到沅水河里老子的簰上去吧！” “嗯，那是，那是！”杨明方小心的应承着。 “哦，叫你手下那些那些王八羔子盯紧点儿，税收管理费要仔细着查收喽，别把到手的钱财给溜掉了哟，这年头有钱才是大爷哩。” “嗯，嗯！会长放心，我会的。哦，只是……”他小心的觑了他一眼，嚅动着嘴唇咽了下半句。 “只是什么呀？别吃一截噎一半的，有话你他娘的直说。”林成高钭了他一眼道。 “呵呵，也没什么，只是镇公所地方治安这段时间抓得紧，说什么要打仗了，怕……” “哼！那不关我屁事呀，别他娘的自找烦恼了！打了八年的小鬼子还没打够啦。你只要给我收费，有了银子那才是正道，别他娘的给漏掉了啦。”他打断他的话头。 “呵呵，会长是这么回事，”他察颜观色挤着笑脸小心地回道，“有有，有条从武汉返回来的洪江商船……” “噢，那船怎么了喽！”林成高一听说是洪江的船就感到亲切。 “哦，弟兄们在舱底翻查出了几十条快枪，还有弹药。”他打住了话头小心的瞅着林。 “噢，有这等事呀，你问了他们了么？狗娘的，是么得来头咯！” “船家说是洪江团防局购置的，又有人说是山里土匪走私过来的咧，他们都说马总管晓得这事儿，而马总管又……” 林成高心里一怔，道：“噢，马保外去了还没回来，既然他知道这事嘛，你就别管哒，告诉我，那船泊在哪儿我过去看看。” 听得是马保经手的，林成高心里虽存疑虑也没当回事了，马保办事他放心，回来后一定会如实向汇报的。他俩的关系可是肝胆相照一同闯江湖来到这儿的哩，这么多年来从没有出过什么疙瘩事儿。后来证实，这批枪支弹药确是马保在湖北汉阳经手的。究竟什么来路他心里知底，这批货关系到他家乡穷人的生死命运。马保生在湘西的穷乡僻壤，过着饥一餐饱一顿的穷苦生活，在他的心里从小就打上了同情贫苦乡邻的烙印。他生得精瘦结实，由于长期混世于江湖，但也不乏圆滑精明，身上的血液里不光有湘西人的粗犷，更有为人豪爽的义气情结。在外多年的艰辛打拼磨励，目睹了鬼魅魉魍的世情欺诈，把穷人的生活永远陷在了水深火热的困苦中。尽管他对林成高重义气的同时，也似不满他的某些作为，但对他仍然是忠心耿耿不做伤损他的事。这批枪械有人说是湘西民团委他托运，更有确切的说法是土匪的货。但在这个“匪”字上各有不同层次的看法。这批武器在他心里的份量确是很重，回来后他怎么向林交待，也只是他们俩个个人心里的秘密…… 林成高沉吟着盯了杨成方半晌，又道：“这事儿不许和别人提起，知道么？！”声音里含着威慑的冷气。 杨明方心惊惊的等来了这句话：“嗯，晓，晓得了，不和别人说。”他赶紧应承的从复着他的话。 须臾，林成高一脸和悦地问道：“噢，光顾着和你讲公事去哒，方子呀，家里还好呗，缺不缺钱用呐？”杨明方猜不透他话里的意思，惶惑着不知怎么回答，只听得林成高喊道：“来人啦！”管事的闪身而出，毕恭毕敬的站立一旁。就在明方楞怔的瞬间，听他对管事地道：“去给杨队长支二十块大洋来！” “是，老爷。”管事的下去后，杨明方心里感到莫明的恐慌，不知觉中站了起来慌悚地道：“会，会长，这……这怎么行咧！” “啊，没有么得不行的呐，我呀！平时烦腻的事多，也难得和你在一起扯家长，对你关心不够咯。”说着他意味深长的盯了他一眼。 “噢，听得说呐，你和堂客的关系搞得很糟啦，我比你多吃十几年的干饭咯，社会上的事经历也多了点儿，其实女人嘛！就是那么回事儿，那儿找不到个称心如意的呀？想要得到自已心爱的女人就要下功夫，要使她也喜欢你才叫真的得到手哒哩。她不喜欢你也是白搭，老人讲的；捆绑的不是夫妻嘛！你这个年纪应多把心事用在创家立业上来咯，有钱有势后什么样的女人弄不到手啦？呵呵，实在烦闷了想开心，逢场作戏的地方多去了哩，别他娘的死心眼儿误了大事呀。” 杨明方听得云里雾里，一个劲儿的哼哈着点头。林成高叹了一口气，眼睛里露出一丝少有的柔和对他道：“唉！英雄难过美人关呐，你明白我的意思了么？”杨明方一脸疑惑的望着他，但心里直冒寒气，不知道他讲的哪门子事？林成高摇摇头，感到他还没有通窍，只好明确的对他说。 “你呀！田家的那个小丫头，就别再打她的主意了咯，人家已是有主的嘞。”见他还愣愣的，不觉皱了下眉头加重了语气道：“噢，我给你讲的话听到了么？！” 他回过神来见他脸现严厉，赶忙道：“哦，听到了，我，我没打她的的主意哩，只是，只是多关心了她一点儿，”即尔又不甘心地道：“她，她真的有主儿了吗？” “方子呀，你看着我，答应我，日后再不许对她抱有非份想法咯！往后你看上了哪个合适我给你作主！”话说到这个份儿上，杨明方自知轻重，也明白了林会长找他来的真正目的，当然牵扯出那几条枪枝也是很重要的事。他原打算把那枪作土匪嫌疑抄没后去领赏，幸好来了这儿，不然的话无意中得罪了林成高日后可就有他好看的了。（3238）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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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3-15 12:37: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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