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a元锐 于 2021-3-22 15:57 编辑
战火中的情缘 （十二）
明天；小镇人又要以新的恣态去迎接新的生活，为生存的命运在掀风作浪的滩头旋涡里去打拼。沅水即将迎来春汛的滚滚潮流鼓动着凶险。社会动荡的局势将会给挑战博浪中的汉子，又会带来什么样的命运呢？是财富，还是灾难，还有死亡！ 一九四五年国共两党正在重庆和谈时，国军于八月突然在上党燃起了战火，打响了抗战胜利后的国内第一枪 。这一声枪响后，消弥的战火随着国军大举进攻中原解放区，两党重庆和谈彻底破裂了。战火的硝烟把秋日的湛蓝，漫弥在了灰濛濛的暮气里。随着战情的进逼小镇经常过往着军队，地方各级区，乡，政府每天忙于治安备战， 同时增派了许多以战备为名义的苛捐杂税。不堪重负的小镇百姓，刚盼来的和平曙光又被燃烧蔓延的战火所茏罩。市镇处在一片乱糟糟的恐慌中，青壮年们为躲避抓丁在四散逃避。 在这战云密布的诡谲里，田家刚早餐过后，小芳边收拾着碗筷道：“爸，这几天镇子上过了好多的队伍，你没事少在街上遛达喽，前几天听说几个兵油子为卖买和商家发生争执打了人哩。” “唉，这老天爷呀！怎么就不睁睁眼，打了八年的仗死了多少人呐，刚赶走了小鬼子又要同胞相残，真他娘的，这是为的哪样事呀！” “呸，为的这江山呀！国无二主嘛，哪个又得善罢甘休喽……” 两人正有一句无一句的闲扯着。陈婶领着个二十多岁的国民党中尉军官一脚跨进门来：“呵呵，爷俩唠的些么得呀，讲得亲热乎哒哩。” “哎呀，她陈婶呀，我们还能讲么得，看这阵势又要打仗了哩。“田伯瞥了一眼跟进来的年轻军官心中明白，慌忙让坐：”呵呵，你可是稀客喽！请坐，坐！”嘴里又喊着小芳：“小芳呀！快来给客人敬茶喽。” “哟！都自家人啦，他田伯你就别忙火了哟。”陈婶赶紧以自家人的口吻客气着。把一脸嘻哈的笑容洒向小芳道：“哎呦，小芳姑娘呀，这多会儿没见着你了，又长漂亮了许多哩，哪个儿郎要能娶上俺们小芳姑娘呐，那可真是前世修来的福哩。”小芳正捧着杯子敬茶，那夸张的语气使得她心跳耳热脸发烫，似一下子着了火，脖颈处燃起了红潮。 陈婶接过茶杯介绍道：“哦，小芳，这是小李哩，为了报国打小日本鬼子时当的兵，他以前呀可是学生娃呢，这不！在打鬼子中立了功现在升官了呐，前途可看好喽！”说完得意的盯着田老伯意味深长的笑着。 陈婶高挑的个子，瘦得有韵味，常说媒婆的嘴：她起眼动眉毛两面抹得光，夸了女方夸男方。田老伯偷偷打量着小伙子，瘦高的身材俊朗英气，一脸的笑容中透露着诚实的拘谨，丝毫没有当兵的流气。从外表来看，老伯心里是喜欢上了这个英气的年轻人。这个不速之客的到来，给田家似乎带来一丝安慰与依附。特别对田老伯更是如此，毕竟在这个混乱的局势下，这个年轻人的出现能使这个弱势家庭起到了主心骨的作用。但细心一琢磨，老伯心里又犯了难，这个仗不知要打到哪个年月，上了战场枪子儿可不长眼呐，一旦…… 他只有这么个独生女儿，心里只想着过个平和清淡的日子。前些时陈婶就和他说起过这小子，今天一见也觉不错。只是忧虑着日后的发展局势，国共两党谁胜谁负现在神仙也不知道，世事历来是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想来想去田老伯如一个烫手的山竽左右为难的犯了愁。他回望了女儿一眼，呵呵笑着小心地试探道：“小哥当兵有些年了吧？不然也不会升官呐！你看！刚盼来了和平，这内仗又干起来了，不知要打到哪一天哩？” 年轻人谦恭拘谨的偷瞄了小芳一眼，见她羞赧的沉默着，早上的阳光像水波一样流过她的黑发，在她周围溢出一圈灿然的光晕。黑亮的眼睛寒水潭一样的深邃，她沉静娴雅的美貌，使他怦然心动，不觉脸上火烘烘的心跳激烈，如果不打仗该多好呀，他已看出了老人的忧郁“嘿嘿”笑着回道:“唉！说来惭愧，原本当兵只为报国抗击日寇，没有想到弄成现在这个局势，兄弟伙里动起了家伙，谁知道日后这仗打成啥样子哩？哪个又愿意打仗啦！披上了这身皮大战在即又脱不掉，我也是赶鸭子上架没得法喽。” 他深知日后的事情生死未卜，自己的命运飘渺茫然，他理解田老伯的心情。压抑着内心的苦涩，望着慈眉善目的田老伯，向她父女俩慢慢的叙述着。确切地说，是说给小芳听的，他真不想日后拖累他们耽误小芳的青春。 回顾一九四0年在校读书，愤于日军入侵国土沦亡，父母死在日本鬼子的炮弹下。和许多热血青年在不足二十岁时，投笔从戎参加到抗战行列中来。在南县黄山头罗家嘴受训三个月后分到国军44军。在湖北宜昌霸口退守常德，后加入到74军工兵营。为了常德保卫战在新化，华容等地构筑外围防御工事尽毁公路。外围防御工事重点在蔡家岗，河伏山。他们的队伍主要是防守上南门城外，在沅水河堤挖战壕阻击对河南线日军。日军发动进攻后先用飞机狂轰滥炸，摧毁了城内房屋及军事设施。74军57师苦战十二个昼夜，直至全军覆没常德失守。工兵营在混战中与大部队失联，会聚散兵退守华容冷水滩打过一段游击。后夜行军再退守保靖，炸掉了沿线路途的桥梁，摧毁了日军追击的军车。他们至安江石木桥后抗战开始有所转机，在美军飞机配合下与日军发生了一场阻击恶战。炮弹在头上“呼儿，呼儿”地飞，弹皮的炸裂在战壕里掀起阵阵烟尘，在枪炮声震耳欲聋声里，只听得机枪“哒哒”地叫着，裹着热浪的泥块灰尘铺天盖地的压了上来。上峰下了死命令坚决消灭这股日寇，在督战队的机枪督阵下死守待援。个个都不顾生死的杀红了眼，进则尚有生的余地，退则必死，仗打得很是残酷，每个人都经受着血与火的考验，以惨重的代价全歼了日军。战斗结束后打扫战场遍野忠魂合葬一坑。 随后在芷江接受整编残部合编为新六军。在大量减员的情况下，中下级军官损失更为严重。在这场战斗中侥幸活下来的人大都得到提升，他因有文化知识破格连升两级成为连长。抗战胜利后部队赴南京受降。在整个抗战中他不愧为中华民族的英雄。现在面对内战他直感前途渺茫，不知魂归何处。心虽有异，但也只能以军人服从命令为天职，面对上峰的指令不得不服从，接受内战的残酷现实奔赴火线。他整理了一下思绪，目光溜向小芳道：“我，我也把握不准自己的命运，日后还不知能不能从战场上活着回来哩。”语调悲凄得令人伤痛。 田老伯不由心动的宽慰道：“呵呵，小哥不愧是抗日英雄啊，只是这，这……内战一旦打起来，老百姓又要受苦了喽。”本想宽慰他一下，不想无意中竟惹起了自己的一番愁苦，权衡起了小芳日后的前途处境。 “惭愧，老伯过奖了！我对目前的状况也拿捏不准，不知日后是个啥样子结局喽。说实话，面对昔日一同打鬼子的同胞，我总觉没有对小日本一样的仇悢和勇气去冲杀呀，而在战斗的博杀中丝毫的犹豫就会丧失性命。”在他一脸无遗的坦诚中，尽是无奈的愁绪与伤感。 父女俩为年轻人的报国之心而钦佩，又为他目前的处境感到无奈和惋惜，也随着生出几许莫名的怅然与忧伤。想着：要是没有这场战争多好呀。面对严酷的现实，战场如睹场，生死在一线。田老伯不得不慎重考虑，毕竟这是小芳的终身大事，还得由小芳自己拿主意。田小芳对他虽心存钦佩，而仅仅只因他曾是抗日英雄。以她单纯的思想，还没有想到他日后的利害处境，更没有考虑着要嫁给他。高阳已在她朦胧的意识深处象个精灵无法抹去，使她情思迷茫，若有所盼。但羞于不知道怎么向父亲说明他俩的关系。她真想找到高阳和他说说现在这事儿该咋办？转而一想又觉得荒唐，这个呆傻明明心里喜欢着她，怎么就不找个人来说媒求婚呢！心里就有了点儿抱怨。想着，处在目前这事儿上能和他商量一下多好呀！不觉心里就冒出了忧忧的，甜甜的，好烦人的愁绪。她在这一段时间里好想见到他，似有许多话要对他说，但究竟要说些什么呢？又理不出个头绪来，只在心里滴咕着；这鬼东西跑到哪儿去了啊，轧花店每天又似在开门营业，为什么就是见不着他人毛哩！自己一个姑娘家家总不好上门去打问她吧，这个蠢货！ 战事在一步步的升级中，使得刚刚热火的小镇市面突然萧条下来，在秋日摘棉花的繁忙季节，本来是轧花店忙碌的时候，可随着战事的恐慌生意也随之冷清了，只有两个半老头在那儿打理。小镇青壮年为躲避抓丁多已四散外出，哪里还有心思顾家营生。在这战乱的多事之秋，田小芳哪里知道高阳的父亲忧心儿子被抓丁，把店里的事情交与他人打理后把他带在了身边躲风头。飘浮在沅水两岸青山绿水蓝天白云间，驾着簰筏在绿水暗流里迎风冲浪飚滩放歌。高阳欣赏着往返的商船鼓着风帆，橹声欸乃，沅水风光给他一份奇异粗犷的感觉，杂揉着愉悦，惊险与刺激，真有点“人为天地客，处世若浮休”的浪漫野趣清闲。 在暮色里木筏湾泊在两山夹峙的悬崖绝壁滩头，远空深漠的天空掠过几只飞鸟，洒落几声尖厉的低鸣，乌鸦在低空绕着木筏飞旋“哇呀，哇呀”地聒噪得令人心悸。随着夜色的沉寂，月亮钭钭地吊在半山把夜空映得一片银辉，山崖的阴影把河面投得黝黑，使水面幻化得扑朔迷离恍若梦魇。秋天的风粗了许多，随波浮动的枯枝落叶在水里抖动着。高阳此时的心境也如山涯下的阴影堵得慌。他呆呆地盯着溅飞的浪花闪烁着灿耀的水珠撞击着簲头，在波光掠影中似幻化出一个俏丽的倩影，引发出他情愁憾事一肚子的惆怅，杂揉着一丝萦牵梦绕的落寂。小芳的倩影不断的在他眼里晃动，她是他第一个喜欢的姑娘，他在不知觉中似被她偷走了心，被她牵着手走进了爱恋的朦胧世界。有时，他的心境如同山涯里的阴影，水底下的暗流，急切需要寻觅释放的出口。他恨不能借狂风激流瞬间漂回小镇，向心中日夜挂念的姑娘述说离别的愁肠，捧出那颗滚烫的心……（3720）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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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3-22 15:54: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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