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载：您可以不信，但不能不敬——齐洲三爷给您聊聊古玩圈的事（一）

桃源老光

      



       俺爷爷的爷爷老年间开当铺。
       那年头，古玩、当铺不分家。因此缘故，爷爷们积累下很多有关古玩之类的传奇白话。小的时候，听爷爷们讲过不少，故事中奇奇怪怪光怪陆离的甚多，觉得蛮有趣，因此，我把每个故事的梗概都记载下来，现在，翻出来说给大家听听， 聊作饭后闲余的谈资。
       您若寻根究底追问这些事情的真假，各位，说实说，俺也不知道。
       但是，老年间北京人有句俗语——叫作：有些事您可以不信，但不能不敬……。
   
       爷爷讲的故事，发生在1921年的北平城。
       老年间，北平城内的古玩铺子分为好几种，比如家喻户晓的琉璃厂海王村，乃是全国最大的古玩销售场所，南北荟萃、山珍海宝无所不有。
　　那当儿，古玩铺子跟现代商业分工细作一样，并不是每个店里都聚集着一堆金铜佛像、古玉珍瓷、古书古画、丝质绣品、宝石翡翠。
　　而是各有千秋、各有各的绝活儿。
      从琉璃厂东口进去，您请细瞧，分门别类就开始了。这儿，有专门经营宋版、明版古书的、有专门经营宋元明清各种古画的、有专卖古玉、宋明瓷器的、有专卖传世丝织锦绣的，还有专营文房四宝、古墨古砚的，更有外带专卖历代铜钱古币的。
　　这些珍宝荟萃的场所，都叫作‘坐店’，门脸儿端庄大气，无论掌柜的与伙计们，绝不是饭馆小吃店那种吆喝吵嚷大声喧哗的样子。
　　都是穿戴得正正经经，掌柜的基本是一身整齐大褂，披坎肩着双道梁的内联升布鞋，带一副水晶石眼镜。打杂的伙计们也都穿着浆洗得干干净净的大褂子，脸干手净，扎着一双裤脚，一脸不亢不卑的文雅气质。
      去大栅栏，跟这儿又不一样了。大栅栏有很多珠宝店也兼着买卖古玩，但是只限于古代珠宝首饰和玉器，其他的不能乱买卖，牛街倒是有不少掌柜的，就在大栅栏开着买卖，也是清真。
      像隆福寺和火神庙等地块，那更就不同了，都是些大地摊儿，那当口，老北京的文化人，也喜欢奔这儿淘宝。
　　大地摊属于半坐商半行商，不论哪个犄角旮旯里头，花个三瓜俩枣的价格，收来一大堆破烂货，在地下铺上一张大凉席或是粗布，也不分门别类，往上一倒就开始做起买卖。
　　有吆喝的，也有不吆喝的，反正淘到淘不到好东西，那都得靠您自己的眼力。
　　在一堆破铜烂铁里找到自己心仪的古玩古董，连不少琉璃厂的老先生们，也凑趣儿去去这捡漏淘宝。
      还有一种，则是打小鼓收旧货的。这种人更多，今天变成了收破烂的，但是，破烂跟破烂大不同。
　　打小鼓的，多是穷人家子弟或者没有学成的古玩学徒，必须得脸皮厚、心黑、人机灵。
　　这种人走东串西，但凡是京城哪个大宅门里头、富豪和贵族家庭，那自然是进不去的。有一种中等人家，家里有个不懂行的主人，缺了钱花或者要搬家、分家，就把老宅子里的东西清理清理，拿出来卖。有那么些老东老西，古玩算不上，可还有点年头，于是乎，打小鼓的就应运而生。
       另外呢，有些原本的富豪大家，现如今倒霉败落了，家里还有些存货，可本家儿又不愿意去古玩铺抛头露脸，嫌丢人不起，就卖给打小鼓的。
　　这种打小鼓的，叫富小鼓。
　　这种人很黑，三瓜俩枣倒腾下人家东西，自己是个二五眼又看不懂，再跑到琉璃厂或大栅栏的古玩珠宝铺子里，转手卖给那里，从中赚几个小钱。还得求爷爷告奶奶的陪着小心。生怕大掌柜的看不上眼。
      另外一种，就是北京的老百姓，家里大扫除或者修理房子，发现什么用不着的瓷器、木器，就拉过打小鼓的拉拉价钱，卖几个酱油醋钱。
      这种打小鼓的，叫穷小鼓。
　　打小鼓的货物，也有交流，在定点的野茶馆或是小酒馆，要几碗茶叶末或烧酒，互相串货，互相交流。
      那些大户人家还有去当铺、去荷花市场、去鬼市儿的，咱们以后再说。
      遇上年节，琉璃厂海王村不少商家，连上大栅栏的珠宝店，不少也去摆摊设点，丰富丰富古都城的文化生活，卖不卖倒在其次。

      那位可要问了，卖古玩还有这么多讲究？
　　您说呢？？5000年文化历史熏陶出来的中国人，买卖老祖宗遗留下的东西，能像买白菜萝卜似得？

      说过这些铺陈，这下子您对于古京都的古玩买卖略有了些解了吧？呵呵。

      也就是说，当时的古玩买卖，有——
　　1 琉璃厂古玩铺、
　　2 大栅栏珠宝店（只限于兼卖古代珠宝首饰玉器）
　　3 木器行（兼卖古代家具）
　　4 旧货铺（兼卖古旧杂项）
　　5 隆福寺火神庙的集市（大地摊）
　　6 打小鼓的（收旧货）。
　　7 当铺，后文再说。
　　8 荷花市场、东安市场的小地摊。
　　9 鬼市儿。


　　有人问了——这么多卖家，岂不乱套了吗？？
　　还真不乱呢。
　　这大致分的九种分类，基本都是种种有联系，但种种客户和买卖方式、待人接物和付款方式绝然不同，壁垒分明。而做买卖的，在那个年代，也绝不会越俎代庖的胡乱买卖，铿锵乱了行市的！！

      1921年春天，北平一片风沙，漫天里呼啦啦从古北口内蒙古刮来的东北风卷着滚滚黄沙尘土，把个古都城搅得日月无光。
　　这个时候，正是军阀们大战，各路英豪卯足了劲儿，在华北地区打得天翻地覆，古玩行买卖很不好做的时刻。
      这话乃是当然。不是说：盛世藏古董、乱世买黄金嘛。乱纷纷时候一大堆古董也顶不了一个小窝头——最起码在你快饿死的时候。
      这天，东四牌楼炒面胡同里发生了一件恐怖传说，消息崩出，立即传遍了四九城，成了京城老少爷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什么事？？？

      原来，京城里赫赫有名的四大流氓无赖之一，东霸天黑四爷，人送外号黑大蛤蟆的家里，闹鬼了！！！

      四霸天这四位爷，自光绪年间就开始在京师横行霸道、无恶不作。
      这几位爷，都是刀头舔血杀出来的狠角儿！年轻时候，什么杀人越货一事儿没干过？连那位被慈禧太后老佛像下圣旨千刀万剐的大盗丘八爷，便就是这老几位的江湖兄弟伙计。

      然而，人家这老几位爷，在打拼下京城这一亩三分地后，慢慢稳定下来，开始大肆招收徒子徒孙，扩大声势，每人手里少说也握有几百号人马，端的是无人敢惹得起。
      要说他们砍杀出山头，然后平静的呆在荣华富贵里混吃等死，那是胡扯，人家都有功夫在身，宝刀未老嘛！！
      这老几位，把四九城分成了四大块，每块归谁的地盘分的清清楚楚。这叫作分盘子。
      一般人眼里，四霸天不过是收收街的、青楼的、饭馆的保护费什么的，在地面上勾结官府包揽词讼，欺诈良民等等，不过，这都是些台面子上的事儿。
      这些人么，暗中贩卖鸦片烟土、逼良为娼、挖坟盗墓、设宝局子赌场坑害世家子弟、贩卖有姿色的寡妇、少女，偷人家孩子卖，还有的竟然跟洋人们关系拉扯得很好，把壮丁卖给洋人做奴隶，运到东南亚和非洲干活，这一去么，您也就别想再回来喽。

      四霸天每人都是罪行累累，十恶不赦，属于头顶长角、脚底流脓的第一等流氓无赖。
      可奇怪的是，无论是大清国负责京城治安的九门提督步军统领衙门，还是民国初年的京师警察总署和宪兵司令部，没人问也没人敢管他们，任由这几位欺男霸女，每年作恶的进项，所及巨万。
      没啥原因，就是四霸天根子硬呗！！

      那位爷得问了——怎么只有东西南北四霸天，还有红中呢！！
　　我呸！！您这是打麻将入迷了吧。

      且不说，退位的小皇上宣统万岁爷还在紫禁城里呆着，就是皇城里头，民国中央的各大衙门，也是威严赫赫。轮不到四个地痞流氓进来胡闹吧。
      所以说呢——这就是当年混江湖的规矩，人再坏，人家有底线。

      且说这位号称东霸天的黑四爷，外号黑大蛤蟆的，在四霸天中，最是心狠手辣好勇斗狠，出了名的不要命。少年时在沧州拜名师学艺10年，炼成一身十三太保横练的硬功，身上的嘎达肉（肌肉）一块块好似铜浇铁铸，身个子不满五尺，臂力惊人得很，尤其一套罗汉拳，打起来那叫一个眼花缭乱虎虎生风。老师喜爱他实诚，教了他一手铁砂掌，又叫单张开碑手，2尺厚的石碑，抬手就碎，又学了金甲刀法。
      拥有这身功夫，三五十个人，近不了他的身。

      可惜，黑大蛤蟆的老师看走了眼，教的武德被他抛在了一边，26岁从送水夫开始，在众人里喝酒打架无恶不作，三年间，不仅收服了400多大小混混儿，还在光绪末年的比武中，单掌劈死了原来的东霸天白老爷子，成就了新一任的东城霸主。

       为啥别人叫他黑大蛤蟆？？
　　说来奇怪，他是河北省白洋淀人，幼年时水下功夫就很好，而且，此人长得矮壮敦实，扫帚眉毛肉包子眼、黄灿灿的络腮胡子、蒜头鼻子大盆嘴，鼻孔外翻，往那一站，活脱脱一个成了精的大蛤蟆。
      连京城小孩子晚上哭闹，老家儿吓唬孩子都说——别哭了，别哭了，再不睡，让黑大蛤蟆把你吃了！

      您还别说，这么一来，黑四爷的威名更加远扬开去，他本人也毫不在意，认为自己是蛤蟆精转世，跟张之洞张中堂是猴子精转世、曾文正公是黑蛇转世精一样，有天命在身，于是乎，在他40大寿之际，他授意徒子徒孙们，用纯金打了一只重达20斤的金蛤蟆作为寿礼，摆在客厅正堂之上，接受大家叩拜。

      民国初年政局混乱，黑四爷很有些头脑，不仅拜了身为京师治安首脑的海大将军为干爷爷，还拜了京师警察总监尔大人为干爹。
　　每年的三节两寿，金银财宝不必说了，这两位干爷爷、干爹，也很照顾这位孙子、儿子，连西南北三霸天，也得让黑四爷几分。
      然而，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这不，到了1921年的春天，黑四爷的家里，出了事喽。

吉祥

            1921年的北平城,古玩铺子分为好几种，比如家喻户晓的琉璃厂海王村，乃是全国最大的古玩销售场所，南北荟萃、山珍海宝无所不有。

吉祥

      您爷爷的爷爷老年间开当铺,那年头，古玩、当铺不分家。如今老光先生对古玩颇有研究,也是祖宗传下来的吧!哈哈!

桃源老光

吉祥 发表于 2016-4-8 16:10
您爷爷的爷爷老年间开当铺,那年头，古玩、当铺不分家。如今老光先生对古玩颇有研究,也是祖宗传下来的 ...

呵呵！我觉得这篇文章写得生动有趣，特转载过来，让各位老友欣赏，欣赏！没别的意思！不过，俺倒是喜欢，也有点小小的收获！

桃源老光

吉祥 发表于 2016-4-8 16: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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