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永志 于 2021-5-6 17:41 编辑
读书笔记（26） 晋公子重耳逃亡（四）
晋楚城濮之战中，晋文公兑现诺言“退避三舍”， 结果以退为进，打败楚军，挣得霸主地位
按 2021年“五·一节”回长沙后继续读《先秦散文选评》，读《晋公子重耳逃亡》，仅此一文，我写了四篇读书笔记。我一辈子都遵循“不动笔墨不读书”的古训，尤其人老了，通过记笔记可以加深理解和记忆。 《公子重耳逃亡》记叙了晋公子从遭骊姬之难后逃出晋国，直到回国即位前夕的经历，总共二十年时间（前656—前637）的事情。先后投奔的有狄、卫、齐、曹、宋、郑、楚、秦诸国，重耳在狄住的时间最长，有12年，娶妻生子，季隗被认为“情圣”。到齐国，齐桓公送他马匹，把公主嫁给他，被认为是重耳背后的第二个伟大女性，鼓励他坚定复国大志。楚国是当时的强国，楚成王相信重耳能成就中兴晋国大业，但关心自己给予帮助的好处，重耳既有取悦齐王“退避三舍”的承诺，也有用玩笑口吻说出来的“与之周旋”，态度不卑不亢，软中带硬。重耳逃亡的最后一站是秦国，秦穆公送给重耳5个女子，其中一个是穆公的女儿姬赢，也称怀赢，因为她曾嫁给曾在秦国做人质的晋子公子圉，圉偷跑回晋国继承王位，即晋怀公，所以称“怀赢”。圉是重耳的侄儿，所以怀赢论辈分是重耳的侄媳妇。这个女子婚姻坎坷，但评价不低，事迹入《列女传》，有她是晋文公事业成功背后的第三个伟大女性的说法。重耳诸人借秦穆公设宴招待的机会，借赋诗挑明了各自的心思，秦穆公表示支持重耳即位晋国国君。与此同时，重耳遇到的磨难也不少，在卫不受礼遇，走过五鹿，当地人给他土块当饭；在曹国，曹共公简直就是一个同性恋者，偷看重耳洗澡；郑国文公，尽管其弟弟慧眼识珠，力谏重耳吉人天相，要给予厚待，但不被采纳。这些足以说明，重耳的品性和才干并非天然形成的，有一个在磨难和挫折中逐渐成长的过程。 文章所写的都是真事，并无虚构，但其形象却给历来读者留下深刻印象。清初人魏礼曾评此文和《史记·信陵君列传》相比，指出此篇“用数十‘公子’字，中写公子英发处，骄而易怒处，，好色处，随地安乐处，易恐惧处，一一是公子行径，写得生动绰落。”他认为此文和《史记》的妙处，正在连用几十个“公子”字样，“若用别的称呼，文章便减却神采也”。
【原文】及楚，楚子飨之（1），曰：“公子若反晋国，则何以报不谷（2）？”对曰：“子女玉帛则君有之，羽毛齿革则君地生焉。其波及晋国者，君之馀也，其何以报君？”曰：“虽然，何以报我？”对曰：“若以君之灵（3），得反晋国，晋、楚治兵，遇于中原，其辟君三舍（4）。若不获命，其左执鞭弭（5），右属櫜鞬（6），以与君周旋。”子玉（7）请杀之。楚子曰：“晋公子广而俭（8），文而有礼（9）。其从者肃而宽（10），忠而能力。晋侯无亲（11），外内恶之。吾闻姬姓唐叔之后（12），其后衰者也，其将由晋公子乎。天将兴之，谁能废之！违天必有大咎（13）。”乃送诸秦。 【注释】 （1）楚子：指楚成王（？－公元前626年），芈姓，熊氏，名恽，出生地湖北荆州，楚文王之子，公元前671年―公元前626年在位。 （2）不谷：本不善的意思。当时君主特别是楚王的谦称。 （3）以君之灵：犹今言“托您的福”。灵，福佑。 （4）辟：同“避”。三舍：九十里。一舍为三十里。 （5）鞭弭（biān mǐ）：马鞭和弓。 （6）属（zhǔ）：佩戴。櫜（gāo）：盛箭的袋子。鞬（jiān,）盛弓的器具。 （7）子玉：楚大夫成得臣，芈姓，成氏，名得臣，字子玉。春秋时期楚国令尹。 （8）广而俭：意志广阔而行为有检束。 （9）文而有礼：有文化而能守礼仪。 （10）肃而宽：恭敬而宽和。 （11）晋侯：指晋惠公夷吾，晋文公之弟，春秋时期晋国第20任君主。 （12）姬姓：周天子和鲁、卫、晋、郑诸国，皆姬姓。唐叔：周武王子，称王弟，名虞，晋国始封之君。 （13）咎：灾祸。
【译文】重耳到达楚国，楚成王设宴会招待他，说：“公子如果回到晋国，用什么报答我？”公子回答说：“子、女、玉、帛都是君王所拥有的，鸟羽、皮毛、象牙、犀革都是君王土地上所生长的。那些波及晋国的，已经是君王剩馀的了，我能用什么来报答君王呢？”楚成王说：“尽管这样，究竟用什么报答我？”公子回答说：“如果托君王的福，能够回到晋国，一旦晋、楚两国演习军事，在中原相遇，那就后退九十里。如果还得不到君王的宽大，那就左手执鞭执弓，右边挂着弓袋箭袋，跟君王较量一下。”子玉请求楚王杀掉他。楚成王说：“晋公子志向远大而生活俭约，文辞华美而合乎礼仪。他的随从严肃而宽大，忠诚又有能力。晋侯没有亲近的人，国内国外都讨厌他。我听说姬姓是唐叔后代，将会最后衰亡，这恐怕是从晋公子为君以后的缘故吧！上天将要使他兴起，谁能够废掉他？违背上天，必然有大灾。”于是就把他送回秦国。
【原文】秦伯纳女五人，怀嬴与焉（1），奉匜沃盥（2），既而挥之（3）。怒曰：“秦、晋匹（4）也，何以卑我！”公子惧，降服而囚（5）。他日，公享之。子犯曰：“吾不如衰之文也。请使衰从。”公子赋《河水》（6），公赋《六月》（7）。赵衰曰：“重耳拜赐。”公子降拜稽首，公降一级而辞（8）焉。衰曰：“君称所以佐天子者命重耳（9），重耳敢不拜。”
【注释】 （1）秦伯：秦穆公。怀赢：秦穆公女，曾嫁给晋怀公（惠公子圉），故称怀赢。与焉：在其中。怀赢本怀公妻，是重耳的侄媳，所以不使重耳知道，暗藏五人之中。 （2）匜（yí）：古代盛水的器具。沃：浇水。盥：洗手。这句说重耳的侄媳怀赢拿着盛水器倒水，伺候重耳洗手。 （3）既而挥之：指重耳挥动手，使水沾湿了怀赢的衣服。 （4）匹：对等。 （5）降服而囚：脱出上衣，自己拘囚。指重耳触怒秦穆公，所以降服而囚以谢罪。 （6）《河水》：古诗篇名，已佚。 （7）公：指秦穆公。《六月》：《诗经·小雅》篇名。 （8）降一级：走下一级台阶。辞：辞谢，表示不敢当公子的稽首。 （9）“君称”句：按 《六月》首章有“以匡王国”句，次章有“以佐天子”。所以赵衰说：“君称所以佐天子者命重耳。”
【译文】 秦穆公送给重耳五个女子，怀嬴也在内。怀嬴捧着盛水的器皿伺候重耳洗脸，他洗了手不用手巾擦手，而挥挥手把手上的水甩干。怀嬴很生气，说：“秦、晋两国地位平等，为什么轻视我？”公子害怕，脱去上衣自囚表示谢罪。有一天，秦穆公设宴席招待重耳，子犯说：“我不如赵衰那样有文采，请您让赵衰跟随赴宴。”公子在宴会上赋《河水》这首诗，秦穆公赋《六月》这首诗。赵衰说：“重耳拜谢恩赐！”公子退到阶下，拜，叩头，秦穆公走下一级台阶辞谢。赵衰说：“君王把所以辅助天子的事命令重耳，重耳岂敢不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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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5-6 12:12:2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