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 境 与 色 彩 一一秦观词法及相关词评学习札记（7）

凌云清风

                 画 境 与 色 彩
         一一秦观词法及相关词评学习札记（7）


    苏轼说王维的诗“诗中有画”，其实词中也有画。秦观的词，取象幽美，选色鲜明，组合精妙，构思独特，为我们展现了一幅幅优美的画境，其景色赏心悦目，技巧丰富多彩。
    秦观的有些遊览词善于全景式的摄像构图，多角度，多侧面，多时空地收摄和概括客观物象，描绘出画意丰富，境界阔大，层次清晰，富于立体感的画面。如上篇提到的《望海潮》（星分牛斗）的上阕，就多方位，多层次地展现了扬州的风貌。又如《望海潮》（秦峰苍翠）上阕，描绘越州（今绍兴）的风光：
    秦峰苍翠，耶溪潇洒，千岩万壑争流。鸳瓦雉城，谯门画戟。篷莱燕阁三休。天际识归舟，泛五湖烟月，西子同游。茂草台荒，苎萝村冷起闲愁。
    秦观分实虚两个层次来写越州的景物。先实写，远景绘秦峰的苍莽翠色，耶溪在千岩万壑中奔流，境界非常阔大。近景绘越州城的女墙谯门，篷莱燕阁，风格转而雄峻壮观。后虚写，借典故点到越州与范蠡、西施有关的太湖、姑苏台，苎萝村，道出了览古怀古的意蕴。
    描绘全境外，秦观更多地是从缤纷多姿的客观物象中捕捉某一刹那，某一侧面，创造出秀丽工致而空灵淡远，引人入胜的佳境美图。如：
   “悠悠过，烟渚沙汀。金钩细，丝纶慢卷，牵动一潭星。”（《满庭芳》〈红蓼花繁〉）
   “斜阳外，寒鸦万点，流水绕孤村。”（《满庭芳》〈山抹微云〉）
   “水边灯火渐人行，天外一钩残月带三星。”（《南歌子》〈玉漏迢迢尽〉）
    不但描绘景物，有时也描绘人物。“香墨弯弯画，燕脂淡淡匀。揉蓝衫子杏黄裙，独倚玉阑无语点檀唇。”（《南歌子》）简直就是一个人物特写镜头。
    秦观词的画面，象影视的镜头一样，常常是蒙太奇式流动的，一段一段组合链接起来，表现出时间与空间的变换和词人情感的细微变化。如《八六子》写词人登上江都县斗野亭，想起扬州恋人的情景。首句“倚危亭，恨如芳草，萋萋刬尽还生。”为实景，词人在斗野亭上望着不尽芳草，犹如愁不可解，恨不能休。然后用二组画面回看他与恋人在一起的情景，为虚景。一是告别时，“柳外青骢别后，水边红袂分时”；二是相处时，“夜月一帘幽梦，春风十里柔情”。然后，写离别后的思念、伤感，又回到实景。“那堪片片飞花弄晚，蒙蒙残雨笼睛。正销凝，黄鹂又啼数声”。
    诗词借鉴绘画，选取和描绘景物的视角与方式有“远近法”，即把眼前立体形的景物看作一幅平面形的图画，注意所描绘景物之间的相互关联，将山水物象的高低、远近、明暗、内外、大小等准确、精细地表现出来，在平面中突现立体感。如“山抹微云，天连衰草”（《满庭芳》）。抺，就是用别一种颜色，掩去原来的底色，表示微云在山的前面；连（有的作“粘”），表示从近往远处看，衰草好像与天际连在（或粘在）一起了。再如“巷入垂杨，画桥南北翠烟中”（《望海潮》），一个“入”字，就把街巷中排排垂杨表现出来，有了纵深感；“翠烟中”就把画桥有隐有显的状态表现出来了。
     秦观善于捕捉客观事物的色彩关系，如画家般为自己的诗画布色添彩，点染出浓淡各异，色彩纷呈的画境。他特别喜欢搭配使用红色、綠色，形成鲜明对比的色调。
     如“莺嘴啄花红溜，燕尾点波綠皱”（《如梦令》）“红溜”言花红之鲜艳欲滴，“绿皱”言燕尾划破了一池春水，绘景造微入妙，明艳动人。
    “绿荷多少夕阳中”（《虞美人》）营造了粉红色夕阳余晖映照碧绿荷叶的美景。这种冷暖色相互映衬的还有“楼外残阳红满，春入柳条将半”（《如梦令》；“褪花新绿渐团枝，……落红成地衣”（《阮郎归》）。
    秦观还喜欢用多种颜色，如红、金、黄、青、绿等，或带有色彩的物象，如夕阳、柳条、飞花、翠竹等，构成色彩斑斓的画面，以独特的色彩语言创造词的色彩画境，表达自己不同的心境和情绪。
    如 《满庭芳》（碧水惊秋）中用了碧水、黄云、凝暮、败叶、斜月、翠竹、黄菊、金波、白露、苍苔等密集的色彩意象，抒写被谪郴州时的秋天感兴。
    诗作为语言艺术，借助语言文字的特殊表意功能及各种修辞表现手法，能够比绘画艺术更全方位，多侧面，动态性表现事物，唤起读者对声、光、色、态的丰富联想与想象。运用通感手法，可以打通不同感官的印象，创造出更新颖奇妙的意象。如“遥怜南埭上孤篷，夕阳流水，红满泪痕中”（《临江仙》），眼泪中充满了夕阳的红色，色感、质感、情感全部融汇在了一滴泪中。“春去也，飞红万点愁如海”（《千秋岁》），无数的飞花落红汇成了愁的海洋，色感、动感、量感、情感组成了一幅令人断肠欲绝的画面，把一声“春去也”的凄厉呼号，点染得淋漓尽致。


         2021年4月2日一一4月7日

史开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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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云清风

史开均 发表于 2021-6-7 11: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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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月同修 发表于 2021-6-7 2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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