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湾湖军垦忆（之五十九）分配，按部就班

听涛

     

       严格说来，我们从学校到最终的工作单位，先后进行过四次分配或者说一共历经四个步骤，第一步是从学校到南湾湖，现在进行的这次分配，应该算第二步，是从南湾湖分配到各地州市，第三步是由地州市分到县，最后一步是由县落脚到具体单位。
       我这里所讲的第二步，大家习惯上称它为第二次分配。当然，部分学生在第二步就直接到了单位，可以想见，这些单位的级别就比较高，属省管的。
       早在广州军区的双代会期间，丁胜，刘兴元，任思忠等几个军区首长特别单独接见了参会的128名学生代表，主要讲了关于分配的问题，指出：“ 对待分配问题，是对你们一年多来在部队接受再教育效果最好的检查 ” 。这是我们连队出席广州军区双代会的代表回来后传达的，没记错的话，应该是二排的杨光 ，我觉得他是二排副，有垦友认可，也有垦友否认，说二排副是。印象中杨光是一个对自己要求非常严格的同学，在北京政法学院读书时就入了党，在农场的一年半时间内，他至少出席过两次“积代会”，第一次参会回来就将会议期间学会的“忠字舞”（也可能是新版的语录操，半个多世纪，记不准了）在早操时教给我们全连同学。

       七零年二月十五日，为庆祝林彪关于“为创造更多的四好连队而奋斗”的题词发表九周年，全团的解放军和大学生连队的隆重集会。值得一提的是，那次集合要求所有人都打着背包参会，这在农场是很少见的，这是为几天后听孙玉国等人的报告在纪律方面的一个预演。不过最终在二十二日全师集会听报告时，那天下雨，我们连队好像没有打背包 。
                     
                           每人获赠一套总政制作的像章

       庆祝会不太长，一个多小时就结束了，团长宣布解放军连队先行返回连队，我们十一个学生连全部留下，由团副政委宣读国务院1969年12月22日签发的关于 “ 全国所有在军垦农场的大学生进行分配  ” 的文件。此前两个多月，我们陆续或明或暗的听到了一些这个文件的有关内容，不过基本上都是通过 “小道消息 ” 获悉。后来连队干部也不再忌讳学生谈论分配的事。
      文件内容主要是四点：
       （1），已分到单位的由单位分配；
       （2），只分到省市自治区的由省市自治区再分配到农村工厂去进行生产劳动和工作，外交部的另发文件；
       （3），愿意留部队的可以当职工，给予职工待遇；
       （4），部队所需专业人员应按征兵条件接收入伍，要与相关单位协商。

        这是第一次听到关于分配的文件的原文，与以前的传闻大致相同，这从侧面解释了当时的 “ 小道消息 ” 为什么对我们具有那么超强的吸引力，其实它就是提前获知的准确消息 。

        团长接着作了简短的发言，“ 农场的公路，渠道和很多建筑，留下了你们辛劳的汗水，农场收获的稻谷，粮食，是你们再教育的结晶 ” “ 当初你们来的时候，是只能做锄头把的小树，现在，我们高兴地看到，你们都已成国家的栋梁之材！ ”  “ 国家有你们这样的大学生，无产阶级知识分子，我们由衷地感到高兴，感到骄傲，感到欣慰，有这样的人接班，国家还变色才见鬼呢！”  团长在这个场合还是没有忽略对 “ 小道消息 ” 的评价：“不要传播小道消息。小道消息如果传的是真的，而正式文件没下达，你这是泄密；如果是假的，轻则是自由主义，重则是制造混乱，扰乱军心，你们在部队里，认识认识就行了，但今后在社会上是不行的！” 这显然是针对元月份以来在学生中肆意流传分配消息的现象地严肃批评。

        政委最后也讲了几句，宗旨是：“ 这一年多的时间，将是你们值得珍惜一辈子的经历。......当初， 你们来得很光明，如今，你们走，要走得磊落！”

        第二天，全团都安排学习，各连队分班讨论国务院关于分配的文件，每个人都要表态。会后连队召集十几个班长，收集同学们关于这次分配的种种顾虑和意见，那个年代有一个专用名词，统统叫做 “ 活思想 ”，集中起来归为三点：一是要与所学专业对口；二是部分同学是男女朋友，不要拆散；三是要分到理想的地方（最好能回家乡）。连队干部一方面批评这些都是从个人利益的 “ 小我 ” 出发，要以国家的需要为重，一方面也宽慰大家的心，说  “ 我们要相信上级会考虑这些问题的 ” 。
                     
        二月二十五日，连部传达了军区关于分配工作的具体安排：三月三日开始办学习班，十二天时间，结束后即行分配，除极个别学生外，月底走完。至于 “ 极个别学生 ” 是何意，指的是哪些人 ，连队干部也没有做出解释 ，传达上级的精神而已 。

        三月四日，团部召开了分配工作正式开始后的第一个学生大会，副政委作了个关于分配工作的报告，指出分配的五个需要：是接受再教育，执行毛主席革命路线的需要；是加强基层建设的需要；是巩固无产阶级专政的需要；是战备的需要；是斗批改的需要。要求我们在对待分配上要做到四个满意：毛主席党中央满意；派遣单位满意；部队满意；自己满意。并强调此次办学习班需解决好这六个思想认识问题：理工科保险，文化工作危险的问题；大材小用的问题；背思想包袱，宿命论的问题；专业对口的问题；害怕到艰苦地区的问题；特殊要求得不到满足的问题。
         副政委的这个报告作得很长。
         韩团长接下来的讲话，主要是传达广州军区的指示：每人发一套中国人民解放军总政治部精制的像章做纪念，丁胜司令员在召集军师学生工作负责人开会时指出，“ 派车接送学生，司机要找老的有经验的，你们洞庭湖学生多，不要出问题，更要注意安全，坐的轮船是否要搞大的，驾驶员是否要搞老的？去东北的学生棉衣是否够？ ” 言辞间流露出广州军区首长对分配工作的关注与重视。
      

       李副主任着重强调了最后一次文艺汇演的意义：这次汇演一定要搞好，因为它具有三重意义：欢送，告别，培养新的战士宣传队。不过这次汇演最后因为分配时间的提前而取消了。

       三月五日：下午听杨光与佘国信两人作讲用报告，内容是如何理解四个面向的指示，如何做好去当赤脚教师，去当新式农民的思想准备。这二位都是我们连“活学活用”的积极分子，先进典型。

       三月六日，各班开学习讨论会，针对自己的  “ 活思想 ” 进行批判。好在这一段时间的讨论会我们都在一边排演节目，那么多的讨论会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熬过来的。

       三月七日，原准备学习班办到十五日结束，但各地来农场迎接学生的地方官员已经陆续抵达南湾湖，师部的招待所都几乎住满了，所以学习班准备提前到十二日结束。

        

       三月八日，团部军人服务部的摄影工作人员来我们学三连拍照，这项工作他们从二月下旬已经开始，先后下到各个连队。这天他们没有带大机子来，就是带来一部一二零海鸥牌机子，给每个排，每个班，都分别拍了合影，本来有大量要好的同学也要拍个合影留念的，但他们忙不赢，大多等摆好队形后派人拉他们一处处去拍摄，但他们还是应接不暇 ，导致很多想拍的没用拍成。我利用空隙拍了一幅单人照，和几个同学拍了三幅合照。深感遗憾的是这天全连没有拍一个大合影，以至于后来忘却了很多熟识的同学的面容。不知道是连队军官本来就没有做拍全连合影的安排，还是小机子没法拍全连大合影。但是我们南湾湖很多学生连队都拍了全连的大合影。
               
                   三排合影
                  
                    十一班合影
                  
                   宣传队合影
                  
                   大学同学留影

        离开农场前十天之内，我们参加过三次欢送会：第一次，是在十三日，下午团长和参谋长到我们连来，看望即将离开的同学们，晚上，全团在团部礼堂集合，团部为我们开了欢送会；第二次，十四日下午，师部为我们四千多名大学生开了个隆重的欢送会，利用大会中间短暂的休息时间与一些不在同一个团的到农场一年多都没有见到的大学同学见了面；第三次，十六日晚，我们连自己开了一个欢送会，为十七日凌晨离开农场的广西同学送行。我们学三连有接近三十位广西同学，我与其中的黄有根，何大强，彭秀兴，何以文等等好几个广西同学都非常熟，还有后来在广西担任要职的佘国信（我们最开始就在同一个班），他们要先行离开，所以我们也和他们一道凌晨两点多起床，四点多出发，欢送他们，一路上我们争着给他们挑行李，迎着暮春仍带有寒意的晨风，将他们送到红旗招展的师部码头。在那里，我们看到师政委亲自在堤上组织欢送队伍。  
   
       三月二十日下午，全团学生连到团部听报告，刘副政委首先发言，讲了三个问题：（一），广西的学生走后的这几天出现的各种现象；（二），都要做好到艰苦地方去的准备；（三），介绍当前社会上的一些情况（这对我们很重要，因为我们基本上处于与社会隔绝状态，非常缺乏对现实社会的了解）。
       接着由特地来参会的师部徐副主任讲话。这位徐副主任颇有来头，据说他早些年从北大毕业后安排在广州军区，几年后来调到南湾湖的，知识渊博，话语幽默，学生们都很喜欢听他作报告，他曾经为解决我们三连的问题在我们连队待过二十多天。他在话筒前一落座，同学们就报以热烈的掌声。会场安静下来后，大家便听他侃侃而谈： “我今天讲话可能要讲得挖苦一点，这是最后一次了。”......, “  汉朝的霍去病，你们都知道的，他一生在战场上，没有一个好的住宅。老了，汉武帝给他一个住宅，他不要，推辞说：‘ 匈奴未灭，何顾家为 ’。我们至少要比他的觉悟高吧！我们难道不可以说，‘  帝修未灭，何顾家为 ’！”......,“  毛主席的长子毛岸英在朝鲜战场牺牲了，发电报问他需不需要把毛岸英的遗体运回国，主席回电说  ‘ 青山到处埋忠骨，何必马革裹尸还  ’ ，要求把烈士遗体就埋在朝鲜。” “ 当然，你们也不要有太多顾虑，部队也决不会故意为难你们，会尽一切可能来满足你们的合理要求。 ” 一席话，使得有些在分配上提过多要求的同学有所放弃。从最后的分配方案可以看出，部队还是采取了挺人性化的做法，为了让外省分配到湖南的学生回家方便，这些同学全部安排在京广铁路的沿线城市 。
      
       后来的结果，获知在南湾湖入伍的学生近百十名，包括分到总后勤部的，包括像我们三排副郭生良分到广州军区政治部那样的，更多的是留在驻南湾湖部队；而没有听说有留在农场当职工的。


      

周玉莲

拜读佳贴！点赞点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