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时邀饮二三樽 一一品诗友汤革三《醉翁操 * 五十年来汾酒缘》小札（下）

凌云清风

        不时邀饮二三樽
   一一品诗友汤革三《醉翁操 * 五十年来汾酒缘》小札（下）


    汤诗友《醉翁操》词的文雅之美，主要表现在二个方面：一是用典蕴藉；二是语言典雅。
   《醉翁操》词多处用典，给作品增添了内蕴和文彩。开篇“横汾”，即用汉武帝游汾河之事典起兴。据《汉武故事》，汉武帝尝巡幸河东郡，在汾水楼船上与群臣宴饮，自作《秋风辞》，中有“泛楼舡兮济汾河，横中流兮扬素波。”后人多以“横汾”为典而入诗。如唐*张说诗句“汉武横汾日，周王宴镐年”。继之“谁闻？杏花村”。用的是唐*杜牧《清明》诗典：“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此处“杏花村”，指杏花深处的村庄。受此诗影响，后人多用“杏花村”作酒店名。山西杏花村的白酒，醇香可口，年代久远，影响最大。汤诗友在词的开头，就用了两个与汾酒相关的典故，为下文营造了一个浓厚的酒文化氛围。其它，如“心醺醺”， 形容酒态，出自唐代李咸用的《古意论交》：“约我为交友，不觉心醺醺”。
   汤诗友古典文学功底深厚，这从他写作的《殷商王朝散体大赋》中可以管中窥豹。在这篇《醉翁操》词中，他依然保持了语言典雅的风貌。你看，“销魂”，“清醇”，“三巡”，“绵甜”，“内蕴”，“愉殷”，“垂文”等，是不是文言文中的用语？“聊夕阳而垂文，侃大山而愉殷”，是不是有赋体的韵味？就是对日常事物的用语，他也总能用雅致的词语来表达。如有空曰“遇闲”；柴火曰“火薪”；简屋曰“陋室”；酒席曰“席珍”：酒杯曰“樽”；请喝酒曰“邀饮”。没有古文字的长期修养是不可能有这种语言特色的。
   论到音律之美，我们得从《醉翁操》词牌的由来说起。宋庆历年中，欧阳修谪守滁州，赏其间琅琊幽谷景色，曾把酒临听鸣泉飞瀑之天籁，后作《醉翁亭记》。十余年后，太常博士沈遵，依据这自然之声，以琴写之，谱制为琴曲《醉翁操》。但此绝妙之曲，有其声而无其辞。据传《欧阳文忠公集》中的《醉翁吟》是为此曲而谱写的歌词。但苏轼认为，欧阳修的歌词与琴声不合。后有好事者，又依《楚词》作《醉翁引》，苏轼亦认为仅是“粗合韵度”。后三十余年，欧阳修、沈遵均仙逝。有庐山玉涧道人崔闲，特妙于琴，为谱其声，恨此曲之无佳词，而请苏轼补之。苏轼乃作《醉翁操》词：
   琅然，清圆，谁弹？响空山，无言，惟翁醉中知其天。月明风露娟娟，人未眠。荷蒉过山前，曰有心也哉此贤。
   醉翁啸咏，声和流泉。醉翁去后，空有朝吟夜怨。山有时而童巅，水有时而回川。思翁无岁年。翁今为飞仙，此意在人间，试听徽外三两弦。
  （注：荷蒉：指背着草筐的人，典出《论语*宪问》。荷：扛，担；蒉：草编的筐子。
童巅：指不生草木的山顶。《释名》：山无草木曰童，若童子未冠然。）
   《渑水燕谈录》云此词一出，“然后声词皆备，遂为琴中绝妙，好事者争传。” “沈君信手弹琴而与泉合，居士纵笔作词而与琴会”。郑文焯亦云：“读此词，髯苏之深于律可知。”
   这本是琴曲，属正宫。苏轼词集原不载。后辛弃疾等人续作（宋人所作，合五首），始编入集中，即正式沿用为词调。古人所用之琴，多为摆放在几架上的七弦琴。苏轼为之补词之琴，亦当为此琴。何以为凭呢？苏轼《醉翁操》词结句“试听徽外三两弦”中着一“徽”字，有些注释，不知何意，避而不谈。有的误认为通“挥”，弹奏的意思。我查证得知，此“徽”原指系琴弦的绳，后亦指七弦琴面上十三个圆形的指示音节的标识，据以规定徽分或按音位置，也写作晖。“徽外三两弦”，乃指弦外之音。
   《醉翁操》本为琴曲，自然会有琴曲的痕迹。所以，与其他词谱相比，此词谱有些奇特之处。一是它几乎句句押韵，而且平仄韵通押，给人以强烈的节奏感和韵律感。二是它的句式，也多与琴的音律契合。如开头四个二三字的短句，只有一个仄声字（“响”），其余都是平声，接着两句也是如此，恐怕这与此曲所属宫调有关。而这开头四句又非常契合琴启奏时，按弦短促，轻试声调，蓄势以待的板眼。然后进入正式旋律，开始铺叙展衍，时而急促，时而舒缓。词的句式也随之长短交错，平仄相间。遇拨弦迴旋，词句随之“山有时而童巅，水有时而回川”（汤词则“聊夕阳而垂文，侃大山而愉殷”），协之以回旋往复。而上下阕结句又作七言拗句，顿挫抑收，旋律嘎然而止，余音绕梁。
   两首《醉翁操》词，共写一个“醉”字，苏词醉音，汤词醉酒，然醉翁之意不在音，也不在酒，乃寄其情，得其心而寓于音，寓于酒也。


     2021年11月23日一一11月24日

凌云清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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