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菱风云 第六十五章 夫概伏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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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菱风云（长篇历史小说连载）
                        东方鹰 张汉平

   第六十五章 夫概伏诛

    伍子胥离了郑国，一路上遣人四处招降楚属。
    这一天，子胥刚入鄂都，便接到一信，送信之人是楚国人。子胥将信展开，只见上面写道：我乃楚平王旧臣。听说你已鞕平王之尸。虽说你已报仇，但实在过分。常言说，物极必反。我当速归，贱“复楚”之约……
    子胥再看落款，上写三个字：申包脊。
    申包脊乃楚国大夫，是子胥的朋友，常常出使各国。此次鄂都失守，他正在北方，闻信后，迅速赶回。
    伍子胥见信沉吟半饷，便想起了当年与申包脊各自立下的誓言。如今自己的誓言已经实现，看来申包脊也不会食言。
    伍子胥并未回信，只是对送信人说：“我因军务繁忙，无暇答书，借你之口，为我致谢申君：我现既为吴臣，只能为吴效力，早已忘了当年楚国之事。”
    使者回来见了包脊，将子胥的话转告了，申包脊长叹一声，说：“子胥灭楚之心已定，我不可坐而待之了！”
    申包脊空有其志，手下并无一兵一卒，如何复楚？他苦苦地想，昭王虽在随国，而随弱小无能，自身尚且难保，自然不能相助。往日许多属国都早已离楚，如今只有一国可以求救。
    申包脊想到的是秦国。孟嬴乃秦哀公之妹，昭王乃秦哀公之甥，要解楚难，唯有秦国。
    包脊告知昭王，便驭车直奔秦国。
    这一天，他终于来到了雍州。见到了哀公。没有开言，便昏倒在大殿之上。
    秦哀公见申包脊衣衫褴褛，足上有伤，便赶紧让御医为他诊治。
    申包脊不过因又累又渴所致，经御医一掐人中，便苏醒了过来。
    秦哀公问：“申大夫，每次出使秦国都有车马相随，这次为何如此落魄？”
    申包脊未曾开言，两行热泪便滚滚而下。哀公不知何故，忙说：“大夫有话慢慢说，男子汉大丈夫，何必落泪？”
    包脊渐渐平静下来，将郧城失守、昭王逃避随国之事详细讲了一遍。又声泪俱下地说：“吴军贪如疯承，毒如长蛇。楚君失守社稷，逃于草莽之间，特命下臣告急于上国，乞念甥舅之情，代为兴兵解难！”
    秦哀公沉思片刻，说：“秦偏处西陲，兵微将寡，自保不暇，安能助人？”
    申包脊说：“楚秦连界，楚遭难而秦不救，吴若灭楚，次将及秦，若楚存，亦可固秦，大王三思！”
    秦哀公自从知道了孟嬴被平王偷娶之后，十分恼怒。楚国虽然年年派使臣来秦，但秦却一次不曾派使去楚国。秦哀公有心杀平王，灭楚国。但妹妹已嫁了出去，岂不毁她一生？哀公只能忍辱。如今楚国遭难，皆由此而遭报应。哀公高兴还来不及呢，焉能出兵相助？因此，哀公说：“大夫暂且回驿馆安生，容寡人与群臣商议。”
    申包脊见他是在推托，便说：“楚君尚不得安居，下臣何敢就馆自便。说罢，又痛哭起来。”
    秦哀公依然劝他到驿馆休息，包脊就是不去，一直坐在大殿之上。群臣散朝了，哀公说：“这下你该回馆了吧？”
    申包脊说：“下臣借不到秦兵，哪有心思休息？”说罢，又是放声痛哭，弄得大殿之上好不凄凉。
    三天之后，申包脊的眼睛哭肿了，嗓子哭哑了。秦哀公见他不吃不喝，只是一个劲地哭，心中甚烦，心想：“等你哭累了，饿得挺不住了，自然罢休。”
    从此，秦哀公也不到大殿上来了，任凭申包脊去哭。一连七天过去，申包脊的眼睛哭出了血，饿得四肢无力，但仍然坚持着不吃一口饭，不喝一滴水。
    秦哀公见申包脊哭声不绝，知他求兵之心坚决，恐怕上天也无力更改，不免心有所动。到了第八天，忽然天降大雨，霹雷之声不绝于耳，申包脊痛哭着说：“苍天哪，莫非你发神兵助我？”
    世上之事真是千奇百怪，包脊之言刚刚说完，便有房屋倒塌和大树断折之声，此起彼伏。包脊愣了片刻，忽然仰天大笑，说：“天助我也！”
    雨过天晴，人们发现雍州城中房屋倒塌数间，百年大树倶裂。哀公惊愕，长叹道：“包脊之忠心感天动地，楚国有此良臣，吴国还要灭掉它；寡人无此良臣，吴国岂能相容？”
    于是。秦哀公决定发兵助楚。
    申包脊顿首致谢，秦哀公亲自将饭递给包脊。包脊含泪将饭吃完，问：“不知大王发兵多少？”
    秦哀公说：“车五百乘，步兵一万，号称三万大军。大夫意下如何？”
    申包脊感激涕零，再次拜谢。秦哀公又选派子虎、子蒲两员大将同包脊率军南下。
    包脊说：“楚王在随正待救兵，今得大军相救，如大旱逢雨。我必须先行一步，报知楚王。”
    子虎、子蒲说：“我们不知入楚路径，如何到达？必须由大夫作先导才是。”
    包脊稍作沉思，说：“两位将军从商毅向东，至襄阳，再向南行，即到荆门。估计不到两个月，我们便可汇合。”说罢，便与秦哀公以及众臣作别，直奔随都。
    申包脊日夜兼程，不几日，便见到了昭王。他双膝跪倒，说：“臣已请得秦兵，秦兵现已出境。”
    昭王愣了片刻，接着便落下泪来，他双手将申包脊扶起，说：“爱卿辛苦了，寡人有如此忠臣，楚必复兴！”
    随侯也替昭王高兴，决定出兵一万相助，再加上楚国原有将士五千，号称两万大军。这支大军在申包脊率领下由随出发，浩浩荡荡直奔楚境。
    两个月后，大军与秦军汇合。五万大军直奔鄂城而来。
    这一日，前面探马来报：“前方沂水一带，约有二万吴兵把守。”
    申包脊想了想，对子虎、子蒲说：“两位将军领本国兵将在后。吴军见了楚军必不戒备，待我诈败而逃，你们可出其不意杀出，吴军定破！”
    沂水一带守将乃夫概和专毅。因为伍子胥恐夫概有不测之事，所以明着是派专毅助守，实则盯梢。子胥并且嘱咐他：一旦夫概有变，可立即斩首。专毅说：“万一大王怪罪怎么办？”
    子胥说：“夫概在汉水一战违反军令，虽未斩首，但罪名尚在，侄儿不必顾虑。”
    专毅这才明白，因此他每天与夫概巡视，不敢有半点疏忽。
    夫概有勇无谋，言行粗鲁，性情骄横，目中无人。他见专毅聪明，再加上曾在伍子胥面前为自己哭着求情，所以倒是有几分喜欢他。
    这一天，二人闻报楚军至此，夫概便点齐人马，列队应战。
    申包脊只领楚国五千人列队于山坳之中，与夫概对峙，而随军与秦师都在山后藏着。夫概一见这些人马，不由得大笑，说：“对方何人？”想当初楚乃泱泱大国，如今只剩下几千残兵，为何还要为一个忘国之君卖命！
    申包脊冷笑一声，也不报姓名，说：“吃楚国俸禄，理当为楚国尽忠，今日我军虽然兵微将寡，但愿与你决一死战！”
    夫概说：“好！既然你有此愿，我就成全你吧！”说着，便挥戟刺了过去。
    申包脊长得纤细瘦弱，貌不惊人。夫概更不把他放在眼里，只想一戟扎死他算了。
    申包脊故作力不从心之状，大败而逃。夫概见主将败了，一挥手，一万大军便蜂拥而上。
    专毅见夫概追着“败将”一直不放，也跟了过去，待二人追过山后，才发现了秦军。夫概大叫一声：“不好！秦兵何时至此？”
    夫概与专毅想撤兵，已经来不及了。秦兵呼啦啦涌上来，打得吴军措手不及，兵将损失过半。
    申包脊率兵将吴军追出近百里，方才驻足。夫概与专毅停下来，点点人马，不足三千，夫概一屁股坐在地上，半饷无言。
    专毅说：“我们不如及早抄近路回鄂都告急，让大王和军师早作准备。”
    夫概说：“鄂都万万不能回了。”
    专毅问：“为何不能回？”
    夫概说：“汉水一战，我落个违反军纪之罪；如今沂水失守，人马丧失大半，回去如何交差？”
    专毅说：“军师一向宽容待人，只要将军能够将功补过，军中上下便无可非议。”
    夫概从未打过败仗，这一败实在太惨，而且还不知败在了谁的手下！他越想越恼，不由得想起了阎阎，心想：“那是一奶同胞，如今他安于楚宫，每日享乐，我却在战场厮杀。你杀王僚篡位夺权，我却什么好处也没捞着……”
    夫概想到这里，脑子打了几个弯，忽然灵机一动，心想：“如今吴国空虚，我何不趁此机会回吴，自称吴王。待阎阎知晓，已为时晚矣！”
    夫概对专毅说：“我们若由此回吴，路途不算太远。而且，大王久离姑苏，国中空虚，只怕越国会趁此机会骚扰边境。我们不如先回吴国都城，再借兵回楚破秦国之兵。”
    专毅心想：“这里正需要冲锋陷阵，他却要借故回吴，莫非军师猜对了？”
    专毅拱手施礼说：“将军日夜思虑国事，小将愿与将军回吴。”
    夫概心中暗笑，立即率三千残兵直奔吴境。
    这一天，走到会兴一带，离姑苏不过百里了，夫概突然下令安营。专毅不知他心中有何诡计，便问道：“将军，为何在此安营？”
    夫概说：“军卒连日劳累，就此歇息一日，反正眼前就是姑苏城了。”
    专毅也不多言，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
    原来，夫概自知城中有太子波把守，他若自称吴王，太子肯定不服。虽说精兵已远走楚国，但城中甲丁尚有万余，自己仅有三千人，如何应付？
    这里与越国相邻，他便想约会越国夹攻吴国，太子波无力抵御，自然服从。可是，他不敢将此计告诉别人，惟恐走漏风声，惊动太子。
    当天夜里，军卒早睡下，专毅见夫概帐中仍有亮光，便悄悄来到近前。他轻轻地掀开门帘的一角，发现夫概正将一支竹筒交给一个军卒，并且嘱咐他说：“连夜赶路，回来后我自有重赏。”那个人点头称是，便转身出了大帐。
    专毅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待军卒出了大帐，便悄悄跟在身后。走出去约有二十里，专毅一声断喝：“吠！大胆小卒，竟敢连夜逃出大营，还不站住！”
    军卒一惊，不由站住了，专毅走了过来，说：“你莫非思念家中亲人，想逃出军营？”
    小卒听声音知是专毅，心里害怕，便急忙说：“夫概将军让我送书给越王允常。”
    专毅说：“那为何深夜鬼鬼祟祟地去？天明乘车而去，岂不更快？”
    小卒说：“夫概将军说不让外人知道，所以派我深夜前往。”
    专毅故作吃惊，问道：“有何紧急秘密之事，不能与外人商议？”
    小卒说：“我不识字，夫概将军也没说。”
    专毅似有所悟，便对小卒说：“你且把竹简交给我，此事你不必再管。”
    小卒不敢。专毅又说：“你若思乡，尽可回去，无第三人知道。”
    小卒立即应允，将竹简交与专毅，撒腿就跑。专毅当即奔向大营，拿出竹简细看后，心中不由暗说：“军师真神机妙算啊！”
    原来，竹简上写的是：阎阎兵败于秦，不知所在，我当次立。若助我夹攻姑苏城，诛杀太子波，则事成后割五城致谢……
    专毅心想：“动手时机已到，此事易早不宜迟。倘若夫概发现竹简并未送去而一逃了之，则必为吴之祸患！”
    专毅看看账外仍然寂静无声，军卒们连日行军已经很疲惫了，就是睡上几天也不能解乏。他来到夫概账外，守门军怀抱朝戈尚未醒来。跳开门帘，夫概鼾声如雷，大嘴一张一合，似有所语，一翻身竹榻颤悠悠直响。专毅轻手轻脚来到榻前，轻轻叫了一声“将军。”
    夫概没醒，专毅又叫一声，仍然没醒。专毅这才将绳子搭在他身上，连人带榻绕了两圈。然后猛一用力，结了个死扣。
    夫概这才从梦中醒来。他迷迷糊糊地看见专毅冲他笑，怒道：“休要顽皮，快解开绳子！”
    专毅还是笑眯眯地说：“将军，你多躺片刻，我去去就来。”
    这时，守门军也醒了，专毅怒喝一声：“乱动者斩！”随后聚集军卒，当众将夫概叛逆之事公布了，众人无不痛骂。
    夫概在帐中不能动弹，对专毅说：“你若放了我，吴国江山你我分享。”
    专毅说：“临死还想着称王的美事？若不除你，定为吴祸患！”
    夫概平时对军卒十分残暴，今日被捉，无一人相助，只好闭目等死。只是有一事不明，便问专毅：“你如何得知的消息？”
    专毅哈哈大笑，说：“夫概，你疆场杀敌也算是个英雄，死也让你死个明白！”
    专毅把子胥命他跟终之事一一讲明，夫概恍然大悟，不由得破口大骂：“好一个狡猾的伍子胥，今日杀了我，你亦不得好死！”
    夫概这么一骂，专毅不由也火冒三丈，他猛然用剑刺向夫概胸口，大声说道：“叛贼死有余辜！”
    夫概惨叫一声，命归西天。
    专毅来不及进姑苏城，连忙率领人马顺原路返回，以助军师解秦军之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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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淑娥 发表于 2022-6-2 01: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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