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子说：“学也，禄在其中矣。”孔子的高足子夏还说：“学而优则仕。”宋真宗赵恒的《劝读诗》说得更具体：“富家不用买良田，书中自有千钟粟。安居不用架高楼，书中自有黄金屋。娶妻莫恨无良媒，书中自有颜如玉。出门莫恨无人随，书中车马多如簇。男儿欲遂平生志，五经勤向窗前读。”纵观中国历史，做官必须读书，读书优秀者为官无疑。 然而，清末湖南石门县的阎镇珩，却反其道而行之。他著述等身，书列四库，不求闻达，终身不仕。 纂修嘉庆《直隶澧州志》的时候，阎镇珩还没出世，所以我在方志上没有见过这位近代历史人物。昨晚查找杨彝珍相关资料时，我却在无意中发现阎镇珩与杨彝珍竟是翁婿关系，还意外地知晓了“馈薪借读”的原型。而且，阅读中一直被这位不载州志的显赫平民所震撼。 阎镇珩，字季蓉，号北岳，嵩阳，道光廿六年（1846）七月生于石门蒙泉阎家坪，终身虽仅廪生，但因天资聪慧，狷狂强记，却著作等身，名动京湘，并与王湘绮、王先谦、皮鹿门同为清末湖南四大文人。从《常德市志》、《常德历代名人录》和《石门县政府网》比较详尽介绍的行状来看，阎镇珩除了与其他读书人一样超群的禀赋外，其学习毅力、育人精神、著述成就、民本意识尤其是终身不仕，是一般学者和官吏都很难做到的。 因此，我推崇阎镇珩。
阎镇珩学本程朱，文慕曾国藩，对仕途毫无兴趣，丢下科举必修科目，孜孜不倦地深入钻研诸子百家精髓。他广泛接触学术名流，与王先谦、易佩绅、程伯翰和王闿运等人讨论唐宋学术渊源，历代政治沿革以及治乱得失。由于他终身学而不厌，诲人不倦，著述颇丰。 巨著《六典通考》二百卷，共220万字，列入《续修四库全书》史部政书类之前茅。“六典”出于《周礼》，在《六典通考》以前，一些写《典》的专著，只涉一两个朝代，且多为纂辑。《六典通考》从光绪十四年动笔，费时十三年，以周礼“天、地、春、夏、秋、冬”六官为纲要，将周代至明末近三千年间有关职官制度及各官所司事务依年代顺序总汇一编，既移录、汇辑了前人著述成果，又有作者的考评，其史料翔实可信，是一部以职官为纲目的中国文化史大事典。张之洞说这部书“通考付梓问世，乃嘉惠世人，贻泽后代，是为旷世之举。” 阎镇珩的著作还有《石门县志》六卷、《北岳山房文集》十四卷、《诗集》四卷、《越游日记》四卷、《北岳山房骈文合刻》四卷、《渔浦课艺》、《天门书院课艺》、《杭游日记》、《隐民天录》等十多卷、《读明史论》十卷、《惜唾编》二卷。覃浚玄为阎镇珩的《北岳山房文集》作序，评论其文“为韩昌黎、曾湘乡为近，所谓得阳刚之美者”，“贯穿经史，容于百家，确然自成一家。”阎镇珩的诗作也颇具成就，题材广泛，格调较高，不乏关心民生的篇章。
同治十三年，阎镇珩廿八岁，正值朝廷开优科取士，巡抚王文韶十分赞赏阎镇珩的作品，想见他一面，并有所暗示。但阎镇珩却谢绝。巡抚又以手书召之，阎镇珩依然不赴。《六典通考》问世后，时任巡抚俞廉三被折服，便趁朝廷新开经济特科之机极力荐举阎镇珩。但阎镇珩却又“谢不赴试。”清光绪二十八年，即《六典通考》刊行的第二年，湖南督学使柯劭态以“著述等身，不求闻达”上奏，诏授阎镇珩为湖北荆门州训导，加国子监学正衔。他却写了一封言辞委婉，理由充分，但态度坚决的辞呈，始终没有赴任。光绪三十年（1904）清廷在礼部新辟礼学馆，征聘著名学者入为顾问，侍郎张燮钧奏荐阎镇珩，阎也力辞不就，乐为故里创办北岳精舍，笃行实务。 阎镇珩终身不仕，原因是他厌恶官场，他说：“当今的官吏多是独夫蟊贼，官场乱成一锅粥，当今的社会就跟我这脸一样，一蹋胡涂。倒不如让我静心做做学问，以遗后人。”他因患过天花脸上留下麻点。他也曾写诗阐明多次拒仕的看法：“故交两相使，征书屡贲鹤。深情谢知已，长揖谢高爵。百年文字缘，终日醉乡多。……”“竞与寒梅较后先，不随桃李斗时妍。陶令种宅称高士，张绪临风最妙年。”他当时的政治态度，还可从他的《帝畿》一诗窥见一斑：
阎镇珩终生不仕，志在著书执教。 他精心执教而满天桃李。二十三岁时开始课徒，先后受聘长沙陶少云廉访按察使家，主讲石门天门书院、慈利渔浦书院并聘为山长。制有《天门学约》，刊有《天门书院课艺》。他还自筹资金在自家兴建北岳精舍，并捐出二十亩作学田，“岁时聚乡里之秀，讲艺其中。”科举废除后，他又执教于澧县联中。 一介寒儒的阎镇珩，还时刻心系苍生。他回归故里阎家坪后，倡练乡团，自任名誉团长，保境安民。乡人上告蒙泉枚某趁废科举办校之机而饱揽私囊，反被县衙判为诬告，阎镇珩挺身而出，使枚某获罪。县令“议加田赋”筹措办校经费，阎镇珩据理力争，县令撤销原议。 光绪三十一年大旱，谷价高涨六倍。阎镇珩跑县衙，上州府，呼吁赈饥。社仓囤积的几万担谷被库霸侵吞大部，阎镇珩告至州府，库霸散贷民众。同时，他自己带头并说服殷实大户借粮救灾而不计利息。 阎镇珩对观国山情有独钟，无数次登临游览，常常诗兴勃发，感慨万千。
《咏蒙泉》这首流传千古的名诗，无意中也成了家乡蒙泉及观国山旅游文化的最佳名片。
原载《善德鉴》（2011年中国文联出版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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