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a元锐 于 2022-10-20 13:23 编辑
尘封的往事
世事英雄成烟云。我偶经一旧地,往时的沙砾村道已成光滑的水泥路,一个尘封多年的旧友,随着尘埃抖落悠现脑际!怀旧情,觅踪迹,篱笆小院依旧,已是破败衰落,荒草萋萋,野篙蔽门。一条野狗从后院蹿出,眼里露出一丝凶狠的惊恐,夹着尾巴钻进刺篷仓惶逃离。赌物思人,只觉满脑子凄惶,逝去的岁月汩汩翻涌……
上世纪九十年代, 改革开放的狂澜带着沿海的咸腥味涌入内地。在此大气侯下许多单位陷入了瘫痪状态,我们单位也无幸免。我悬在上下不沾边的状况下自谋生路。自幼喜书就在小镇近中学处开个小书店。那时电脑还没有流通,看书的风气比较浓厚,特别是学生买书租书的多。 在维艰下做此生意即沾点文化气,又能自由轻松的维持生计。 此后,每天和顾客书友打交道,无形中结识了一些社会闲达,在无聊沆瀣一气中消磨时光。每天打开店门他们就抱着茶杯嘻哈着哄了进来,叫着:老板。我回答着:么得屁的老板。一边紧忙着在对面茶馆里打开水,帮他们把杯子续满。生意讲究人气和气生财。我小心的待着每位来者,混得投味的中午常在一起小酒,抨击社会不良状况,痛斥腐败,好似只有尔等爱国。但尽管愤怒也好,痛斥也好,洒一顿唾沫星子你能改变社风吗! 一日听得陈老头被派出所请了去甚感訝然。陈老头是我开店后认识的,他性情开朗乐和,是一山区区委级干部退休。家居离街市约三里之遥,每天轰着一辆五0摩托车来小镇,和几个老头在西头不远处玩桌上乾坤大,牌中日月长消磨时光。上午开牌前和下午散场后常在彼处小座,聊些街井花柳风情野趣牌桌之韵味,把退休的生活过得有滋有味。他胖瘦适中的身材,待人和蔼,幽默,表现出老年人少有的谦谦之风。 在改革盛行期间,公司,经理,开发商风靡大街小巷,使许多人上当受骗,保驾护航的公安再尽职也屡禁不了。而对黄,赌,毒方面却抓得切实,雇有专职合同协理员巡查。只要进了那个衙门就得老实交钱走人,若要傲头犟脑会罚得更惨。他们打牌输赢也就几十块,我与几个闲友担心老头年纪大了,原本是管人的人,一下子被别人管教面子上一定很尴尬心理上也会难受。没想到他骑着个五0小摩托,突然一脸朗然地出现在我们面前。惊愕之余不由讶然问道:“陈伯!听说你打牌被抓赌,什么时侯出来地的呀,罚了你多少银子?” 他贼兮兮地笑着,打趣道:“呵呵,想罚我的钱呀!”出乎意料,他回答得含糊。闲话了几句后依然我行我素牌桌上凑数去了。望着他的背影大家滴咕:“娘的!这老头说得轻巧,进了那地方哪能不出血!再有面子也得意思意思下吧。” 有人撇撇嘴:“秀惯了的官们,兜里揣有多张面孔,哪张适合就贴哪张,这老头可在官场混了几十年呐,在俺们面前哪肯输面子!有好事的打听到陈老头确实没被罚,和他一同进去的三个老头各罚了钱才脱皮。大家心里纳闷着:他究竟是什么来头?虽然当过长,但已退休多年且不在本地,而在百余里外的边远山区,这儿没有什么背景呀。即使看他以往的面子多少会罚点吧?王毛说:“有人见他被抓没多久,就在派出所门前上了公安的小车,还有一个官长派头的人,听说是公安局长客气地把他送回了家。” 老九反驳道 :“哼!见你妈的鬼,落雨天拱出星星来呗,老头子成了八贤王啦,还局长陪同,小车送回家,你眼睛被屎蒙瞎哒呗!”大家不置可否地争执着。 王毛急赤白眼地道: “哼!你他娘的信不信由你,有些事等你狗日的晓得,全世界的都知道了哩,我俩打个赌,谁输了请喝酒。” “好的!讲话不算数是王八蛋,这酒你是请定了。”老九揎拳捂袖的赞同,一听有酒喝都跟着起哄,不管谁输谁赢:这叫裤裆里摸卵子,旱地捡鱼铁定了。哥儿们多是做工打伙的,带着问候对方父母的放荡口气推波助澜,在热烈的哄笑中就有包打探去弄清此事。 不足一个小时。两个伙计阳光喜气呼叫着闯了进来:“哈哈……有酒喝了!”众人一脸喜气地问道:“谁请客!”他俩望着打赌的二君,笑得一脸稀乱,韵味十足地吊大家胃口:“呵呵,哥们猜猜?” “呸!猜个屁啦,别玩弄大家的情感,老子憋得心里慌喽,别惹发我的高血压哒,快说!”老歪等不及了,瞪着眼睛吼。 “你他妈的急么得啦,有句话叫做:汤煨得久了才出味哩!”说着他俩个同时把眼睛眯向老九,笑得意味深长地道:“恭喜九兄了,该沾你的光喽!”老九一听急了眼:“什么?呸!我请客,没搞错吧!” “错什么啊?你外国人呀!听不懂中国话呐?我俩个人的调查还有假!”老钟讥笑着。 “呵呵,你不会想耍赖吧!”才皮来得直接。 老九激动了,一脸无遗的坦荡,涨红着脸喊道:“呵呵,兄弟我是那样人吗?站着撒尿的汉子,要输在实处!” “是呀!是啦!到底怎么回事,给大家亮个底吧!”众人异口同声催促着。老钟笑望着才皮:“呵呵,这还差不多,皮兄还是你来说吧!你那簰估佬喊‘扯啰歪’的声音清晣,大家爱听。”哥们把目光转向才皮,他憨厚地笑笑,咽了口唾沫,清清嗓子拉着夸张的腔调:“呵呵,别看老头子平时那副弥哈样,不显山不露水,真他娘的真人不露相呢!”他被请进派出所后要他交罚款。他心中一怔:来了也不问问事由就要罚钱,这是么得鬼道理呀。对于一辈子领导别人干革命的他,感到心理不平衡了。他本为禁赌教育的询问,准备了一肚子的话没地方泄放了,执法机关怎么成了这个混样?他心里冷笑着,要求给家里打电话送钱来。当事人把他带到办公室任由他拨号。老头子一脸诡异地笑着很快通完了话。 十多分钟后,派出所的电话铃急促响起。一民警接了电话似被烫了手般高叫着:“所长电话——!” “喊魂呀!哪儿来的电话呐,就不能消停点呗。” “是,是局长的。” 一听是局长,不觉肃然起敬:“局长好!有什么指示吗?” “好你娘的个头呀,尽他妈的给老子惹事。” “呵呵,局,局长,惹么事……”“你抓了个姓陈的老头吧!” “是的,他赌博,刚抓进来的,已给家里打电话叫送罚款来哩。” “是吗?他的电话打在了省政府!”所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心里惊异着:难道……他娘的!在省里告我的状呀。又听得电话那头吼道:“你,惹他干什么?给我好好的侍候着,我就过来。” 见局长发那么大的火,还要过来,所长心里抱怨着:不就是一个老头吗?你不是叫我们加强治安管理,打击黄,赌、毒,为警员创收吗?但不敢不按局长吩咐去办,没好气地对经办人道:“快把那老头请来。”在办公室里,他亲自泡好了茶,在老头子跨进门的那一刻,恭敬的迎上去请坐,敬茶,还来不及问候,局长就一脚跨了进来,一脸谦笑拉着陈老头的手道:“呵呵,陈老您好,您好?误会啊,误会,让您老受惊了。”来得比一一九火警还快。 陈老头大度地笑笑:“没什么,他们很称职啊,只是我退休后没有什么爱好,也疏于学习,现在的政策规矩弄不清畅了,以为玩玩小牌应该不犯规呗!”在场的一个个大眼瞪小眼,不知这老头是何方神仙。 局长笑容可掬的附和着:“那是,那是!不犯法,娱乐娱乐吗?”转面对部属道:“陈区长刚才说的大家听到了吗?他可是我们的老前辈呀。”语气里透着威严。转而满脸讪笑着道:“令公子哪天回家乡后,您老一定要打声招呼引见一下喽,他可是我们县里的骄傲哩。” “哪里,哪里,徒有虚名,党的培养嘛。”至此,大家虽不知他儿子是哪类神圣,但已是惊讶不已。陈老头见好便收起身告辞:“多谢局长和大家的关爱,老朽就不耽搁大家的时间了,不知那……罚款还交不交。”他做出一脸的认真。 “不交,不交,玩玩小牌是老年人的娱乐。” “呵呵,那我就代老人们谢谢呀。”局长硬要留老头子吃饭,他死活不答应,最后连人带车把他送回了家。 才皮声情并茂地叙说,听得每个人很过瘾砸着嘴巴:“呵呵,还真他妈的看不出,老头子在省府竟然有这么个儿子。” “哈哈!这才叫高人呐,哪像有些人芝麻大点事,喝起卵大的花啦!” 这事儿大家热议了好几天,则面和陈老头的闲聊中得知。只因工作出去得早许多本地人除了亲属外都不甚了解他。至到退休前他要求回老家定居,儿子已在省城安家,拗不过他只好悄悄给他在老家面临田野,后傍溪水建了一幢小平房。那时有线电视还没有扩展到乡村,而为他专线通了电话和有线电视网络,村子里也傍他沾了光。两佬就这样过起了平静田原生活。但与左邻右舍相距甚远,只见他每天早晨骑着小摩托上街,下午五点左右轰着车子飘然而至。村里人只知他是退休干部,更不知道他儿子的来头。 后来我们关系融洽,他约我到他家里去玩。时至春暖花开,我们数人沿着乡道拐入溪岸,进入竹篱小园,阳光暖暖满园姹紫嫣红。三间平房设施简单而洁净,打开后门春风荡绿茵,经菜地竹茏掩映一条小清溪,扭动着袅袅娜娜的水蛇腰,消逝在远远的雾茫鹭影里。在时兴农村占领城市的新潮中,老头子却舍弃省城都市的繁华,选择僻静的田园乐趣令有些人费解,某些人钦佩艳羡…… 许多年前俩老因年岁过大单居不便,已被儿子接到省城去了。而我们单位恢复正常工作后,我又被差往外地,掐指算来我们失去联系也近十余年了。在这段时光中社会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在法制人权上有了根本的完善的改观,执法的严谨给人民带来了和谐安宁。我面对眼前满目野草刺篷的苍凉,在岁月的静好中无言地伤着,真想再见见他老人家,不知他现在身体可好? 想到开书店时的闲朋酒友已多无联系,只是偶尔听得某人死于某病作了古,人生无常,或许老爷子已离世也不得而知?心中就有了几份难言的惋叹悽然离去…… (36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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