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州司马刘禹锡(2) 读《砥石赋并引,时在朗州》 刘禹锡
常德沅水之滨的招屈亭 刘禹锡“昔日居邻招屈亭,枫林橘树鹧鸪声” 《砥石赋》是刘禹锡初贬朗州时的假物寓意之作。有序,讲一个生活中的小故事,交待自己作赋的动机:南方天气潮湿,很容易使物品变色坏味。自己有一把佩刀,品质精良,没想到到这里以后竟然生锈了,卡在刀鞘里拔不出来,不得已只好剖开刀鞘才取出来。有一位朋友听说此事后,送给刘禹锡一块品质优良的磨刀石,经过仔细磨砺才重新变得锋刃。刘禹锡表示感谢时,这位朋友还给他说了汉代人梅福上皇帝书中说的:“爵禄束帛者,天下之砥石,高祖所以厉世摩钝也。”于是,刘禹锡将作赋的动机引到了治国的层面。 《砥石赋》正文以砥石为喻象,以宝刀为喻体,既抒发个人的感慨与志愿,也寄寓个人的理想与主张。为了理解方便,我将全赋分为三段。第一段分析宝刀失去锋芒的原因,直接的原因是南方多雨潮湿,“遭土卑而慝(tè)作兮,雄铓为之潜晦”;不仅如此,作者还加以引申,认为长期闲置不用也是其中的一个原因,甚至是更为重要的原因,作者举例屠夫的刀,猎人的长矛,它们并不是“宝刀”,但经常用,割宰肥肉刺击动物,看起来锋刃闪闪发亮。难道它们没有经过暑夏季节而蒙受湿气的侵蚀啊,就因为它们经常使用才显得这样的美好。这是赋作的深刻用意。 第二段,写客人给作者送来砥石,宝刀经过磨砺,重现光芒,锋利如旧。这里的磨砺,既有要求自己不为环境所扰,丧失意志;也包括朝廷要给予录用的机会。这里寄托了作者遭遇贬谪的豁达与重获启用的期望:“故态复还,宝心再起。既赋形而终用,一蒙垢焉何耻?感利钝之有时兮,寄雄心于瞪视。” 最后一段,引申“砥石”的意义,从磨刀石意义讲就是“化钝为利”;从政治层面的意义说,砥石是朝廷的“法”,即统治的制度、谋略,能够化愚为智,作者又把这些称为“砺世之具”,即使国家充满生气活力的工具。文章最后,表面上说自西汉梅福说“高皇帝所以砺世磨钝”五百年以来,“唐风始振”,实际上隐含作者抒发自己被贬的愤懑心情与待时而起的决心,在立意与构思上都算巧妙。
【原文】 南方气泄而雨淫,地慝而伤物。媪(ǎo)神噫湿,渝色坏味。虽金之坚,亦失恒性。始余有佩刀甚良,至是涩不可拔,剖其室乃出。溯阳眇眡(miao shi),傅刃蒙脊,鳞然如痏痂(wěi jiā),如黑子,如青蝇之恶,锐气中锢,犹人被病然。客有闻焉,裹密石以遗予。沃之草腴,杂以鸟膏,切劘(mó)下上,真质焯见。踌躇四顾,逌( yōu)尔谢客:“微子之贻,几丧吾宝。”客曰:“吾闻诸梅福曰:‘爵禄者,天下之砥石也。高皇帝所以砺世磨钝。’有是邪!”余退感其言,作《砥石赋》。 【译文】 南方湿气散发而降雨过多,土地潮湿而损坏器物。土地神吐出湿气,使得物品变色坏味,虽是金属的坚固,也失去它一贯的本性。起初我有一把佩刀锋利优良,到了此地却锈得无法抽拔,只有剖开刀鞘才能取出。对着阳光眯眼细看,附在刀刃和刀背上的鳞状锈斑,像疮痂,像黑痣,像苍蝇的粪便。佩刀的锋芒全被遮盖,就像人害了病一样。有一个客人听了这情况,包了一块细密的磨刀石给我。我在石上浇上滑腻的草汁,掺些鸟类的油脂,反复磨砺,佩刀原有的锋利本质就明显地呈现出来。我得意地四处看望,微笑地感谢客人:“如果没有你的馈赠,就差点失去我这把宝刀!”客人说:“我听说梅福曾说过:‘爵位和俸禄,是治理天下的磨刀石。高皇帝就是用它来治理国家、磨砺人材的。’有这个道理吧?!”我过后有感于客人的这番话,写成《砥石赋》。
【原文】 我有利金兮,以利为佩。遭土卑而慝(tè)作兮,雄铓为之潜晦。如景昏而蚀既兮,与肌漆而为疠( lì)。顾秋蓬之不可刜(fú)兮,尚何游乎髋髀(kuān bì)之外。利物蒙蔽,材人惆怅。俾百汰之至精,蟠一检而多恙。岂害气之独然兮,将久不试而然。彼屠者之刃兮,猎者之鋋(chán)。不灌不淬兮揉错衔铅;日鼓月挥兮刲腴(kuīyú)击鲜。晥(wǎn )霍霍以耀芒,蓊(wěng)淫夷而腾膻。岂不涉暑而蒙沴兮,鼎用之而成妍? 【译文】 我有把宝刀啊,因为它锋利而随身佩带。遇到地势低下而湿气侵蚀啊,锐利的刀锋就因此隐去。它像日光昏暗而太阳全蚀啊,跟皮肤中漆毒一样而长出恶疮。它连秋天的蓬草都不能砍断啊,它的锋刃哪里还能切割腿骨上的肉呢?锋利的宝刀被铁锈蒙盖,使得有才能的人感到惆怅。即使是经过多次锤炼的精品,弃置不用也会百病丛生。湿气毁坏宝刀岂止只有湿气这一个原因,长久不用也会导致这样的结果。那屠夫的刀啊,猎人的矛,没有灌铸没有淬火啊,含有杂质而不够精纯。它们天天操持月月挥舞啊,割宰肥肉刺击动物,看起来锋刃闪闪发亮,浓烈地散发出一股腥臊气味。难道它们没有经过暑夏季节而蒙受湿气的侵蚀啊,就因为它们经常使用才显得这样的美好。
【原文】
有客自东,遗余越砥。圭形石质,苍色腻(nì)理。刬(chǎn)其鳞皴(cūn),滑以滫瀡(xiǔ suǐ)。如衣浣垢,如鼎出否。雾尽披天,萍开见水。拭寒焰以破眦(zì),击清音而振耳。故态复还,宝心再起。既赋形而终用,一蒙垢焉何耻?感利钝之有时兮,寄雄心于瞪视。 【译文】 有一个从东方来的客人,送给我一块越地的磨刀石。这磨刀石形状像圭而质地是石,颜色青苍,纹理细腻。我用它磨去刀上的鱼鳞状锈斑,再以淘米水淘洗使之润滑。就像衣服洗去污垢,鼎上除去秽物。又像浓雾散尽露出青天,浮萍荡开现出池水。这宝刀,擦一擦寒光刺眼,敲一敲清音振耳。回复为原来的样子,重新露出锐利的锋芒。既然宝刀可以恢复原形而最终被人们所用,那么一时蒙上污垢又怎能算是耻辱呢?我深感刀的利钝变化有一定的时机啊,便把施展抱负的雄心寄托在瞪眼注视时机上。
梅福:“爵禄者,天下之砥石也。 高皇帝所以砺世磨钝。”
【原文】 嗟乎!石以砥焉,化钝为利;法以砥焉,化愚为智。武王得之,商俗以厚;高帝得之,杰才以凑。得既有自,失岂无因?汉氏已还,三光景分。随道阔狭,用之得人。五百余年,唐风始振。悬此大砥,以砻(lóng)兆民。播生在天,成器在君。天为物天,君为人天。安有执砺世之具而患乎无贤欤!
【译文】 啊!以磨刀石去磨刀,能够化钝为利;用法制来砥砺,能够化愚为智。武王得到它,商朝的风俗就变得淳厚;汉高祖得到它,杰出的才能就能施展。得到它既然是有缘由的,失去它难道就没有原因吗?自汉代以来,日月星辰的光辉分散。随着法制实行的好坏,运用法制便获得人才。五百多年后,唐朝兴盛,才又高悬起法制这磨刀石,来砥砺天下百姓。万物的生长在于天,人材的培育在于国君。天决定万物的生长,国君主宰着百姓的命运。哪里有执掌着法制这治国工具,还愁找不到贤材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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