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麻雀与故乡 ——给自己的生日献辞 请允许我不说出自己的年轮。 其实,我是说不清自己年轮的。从出生到现在,我一直在一个模棱两可的空间里模糊的生长,分不清哪是天空哪是大地,哪是花,哪是果。春天来了,我在春风的影子里奔跑;秋天到了,我在秋天的果实中沉睡。母亲告诉我,冬天才是我的根须,才是我的发源地,必须经过严寒的煅打才能生枝长叶,才能抵达故乡和远方。 又是冬天了,江南的冬天很少有雪花,当然也很难出现“千里冰封”的壮景,好在我出生在湘西北的山村,这里的冬天也是很寒凉的,山岚与房顶会把天空当成镜子,照出一些灰色来,抽出一些让人意想不到的亮晶晶的颜色。天空很矮,火炉在空房间紧紧的抱住自己,不会让冷空气探到一点已经生育的讯息。当然这些都与我无关,与我的生长无关,我只关心冬天冷得够不够,能否让我的根须经过千锤百炼之后有足够的水分和土壤。 终是开始生长了,那些童话里的色彩依旧生活在童话里,母亲在我的身上雕刻着她想象的花纹,然母亲怎样的费尽心思,我的身体仍然冒着冬天的寒气。 到底生长了多少年,风雪在我的体内留下了多少伤痕,也许只有母亲才真正知晓,因为,我只知道我与常人不一样,在该茂盛的季节我枯黄着,在该枯黄的时候,我却开始茂盛起来。 又是冬天了,我看到一群群或一只只到田野觅食的麻雀,灌木丛中跳跃的麻雀,把光秃秃的枝条当作琴弦演奏的麻雀,这些不被称作“鸟”的鸟们,它们黑褐色的灵巧的身姿与短促而轻快的鸣叫,让冬天有了一线生机,让灰色的天空有了一些活力,尽管仍是那样的弱小与卑微。那些高贵的鸟们去了哪里我不得而知,此刻出现在我眼中的,只有这些在大地的书本中连一个小小的逗号都不能算的麻雀。忽然想到梵高的油画《两只鞋》,想到那两只一大一小破烂不堪的卑微者的灵魂中流淌着的东西。 也许,我的故乡和远方,就在这些麻雀的鸣唱声中,生长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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