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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 乡 的 路 曹儒国 文/图
我的故乡在张家界大峡谷的崇山峻岭之中，名叫云台山，与天台山毗邻。它虽然没有天子山、天门山那样峻秀奇特，也不像石门西北大山那样巍峨延绵，但家乡的两座山分别像一只仰卧着寨顶的乌龟、一只像俯瞰着索溪河的猛虎，一龟一虎，山挨着山，山坳里自然形成东西向和南北向两条人畜通道，故取名“十字路”。
十字路，形似龟蛇出洞，弯弯曲曲，婉如羊肠缠绕，坎坎坷坷。上至云顶大寨小寨，下抵索溪江垭河谷，阡陌纵横，崎岖逶迤。它是这带山民祖祖辈辈的出没之地，下地耕耘劳作的必经之路。
听父辈们说，故乡的路，有数百年历史，那时候，山路就是乡亲们的生命路。祖辈们为了生计，为了躲避战乱，长年累月奔波在山路上。而今，在我老屋门口的山上还残留着那些不常走的山间小路，杂草丛中，一块块石板，被磨得凹凸不平，长满了青苔。在这些似乎被人遗忘的石板上，我好像看到了一群群挑夫光着脚丫，裸着臂膀，吃力地挑着、吆喝着…… 行走在儿时的记忆里，乡间小路早已储备在脑海。在人民公社，生产队时期，一年四季，长年累月，山路上都少不了挑担背背篓的队伍，他们或三五成群，或几十号人，几十条扁担，挑着大粪、猪粪、牛粪、土杂肥，荡悠悠地踩着山路，一担一担地挑到山路边的田里去。秋收时节，又将成熟的稻谷从田里挑到禾场，到了送公粮、送派购猪的时候，社员们又纷纷挑着粮食，抬着肥猪，高一脚低一脚地沿着崎岖的山路向粮站、食品站走去，个个汗流夹背，气喘吁吁。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们踩得山路吧嗒吧嗒的喘息。
最能让我难忘的是，那时父亲是生产队长，掌握派工出工的敲锣权，又是催种催收的小工头，队上的事儿要样样在先，事事带头，起早贪黑，顶风冒雨，常年奔走在弯弯的山路上。同时，作为家庭的唯一男劳力，操劳着家里的所有重活。为了给家里挣点零用钱，他趁着农闲去挑脚，挑起一百多斤的窑货（陶器）下云台山，翻天子山过教子垭，几天几夜，几十里山路弯弯，扁担悠悠，汗水涔涔。我明白，父亲担的是一家人生活的希望和梦想啊！
我的童年、少年乃至青年时期，是踏着这条山路成长的。上小学时，要从这山走到那山，隔山相望，天各一方。路上天晴一把刀，下雨一团糟，落雪下凌赤脚跑。沿途荆棘丛生，雾气腾腾。到了冬天，硬是抵挡不住寒冷的侵袭，无奈之下只好躲在门前的大柳树孔里，后被父亲知道了，吊在方梁上很打一顿，幸亏被爷爷发现讨保救了我，才勉遭一劫。 好不容易才跨进乡中学的大门，对我来说等同下了山，进了城。我满腔热血想读点书，学点文化，哪知正逢“文化大革命”的高潮来临，“读书无用论”冲击着学校教学，实行半耕半读，一半时间参加生产劳动。我家住大山，离学校6公里路程，家里无钱寄宿，只好每天朝去晚归，徒步往返于曲折泥泞的山路。由于山高路远，又要肩挑背负，经常推迟到校，我和两个堂妹堂弟成了学校小有名气的“三个老大难”。
从此，促使我在这条山路上迈开了求学苦读的步伐，开始了读书追梦的生涯。 故乡的路难行，历来是乡亲们的心头疙瘩。尽管没有蜀道般的艰难，但出行极不方便，总让人望路兴叹！每逢雨季，山路要么尘土飞扬，要么泥泞不堪，塌方落石，断路绕行是常有的事。苦于路烂阻隔，交通不便，外地人不愿光顾，山里的物资运不出，外面的商品进不来，经济发展自然上不去。
记得有一年，我们带着女儿回老屋过年，出发前天气晴朗，到了老屋山下突然刮风下雨，黄土路变成黄泥浆，年仅5岁的女儿怎么也迈不开步了，只好爸爸背着往前移，平日里缺乏运动的我，走了几十步也走不动了。只好花钱请人背，背的途中，背篓的兜被捅穿，女儿的一条腿掉了下来，弄得一家人哭笑不得。
“要致富，先修路”。这是上世纪八十年代大修农村公路的口号，也是山区老百姓梦寐以求的期盼。从那时开始起步，在无规划设计，无专业队伍，无资金来源的“三无”条件下，村里采取自筹、自给、自己动手的办法，厝开了一条长5.6公里，宽4米的通村公路。这条路基一晃就沉睡了十年无人问津。十年里，黄土路上不知有多少“爬爬车”翻倒，也不知有多少行人摔倒在路上。后来，是“村村通”工程唤醒了村级公路建设的百年梦想，让云丰公路一跃成为本乡第一条通村水泥路。
又一个十年过去，云丰公路由于地质条件、设计标准、施工质量的差异，滑坡、滚石、泥石流等常有发生。十年九补，仍然百结悬鹑，满目疮痍。司机们说：“车行云丰，磕磕绊绊，千沟万壑，寸步难通”。
时空在蜿蜒曲折的山路间穿越，随之故乡迎来了社会主义新农村建设，脱贫攻坚，乡村振兴的强劲东风，有了云丰路，接踵而来的是云霞路、云顶路、云天路、云恩路等应运而生。还修建硬化了两条登山游道，一条栈道。昔日通往山里山外的人行马驮，肩挑背负的历史一去不复返了，取而代之的是汽车、农用车、摩托车来往穿梭，十分便捷。
进入新时代，山依然是那座山，山间小路变成了宽阔的水泥路、柏油路，十字路变成了五颜六色的旅游路、阶梯路、栈道路。伫立在山顶俯瞰山间，已是纵横交错，四通八达的立体交通网络，组组畅通，户户相连。从此，雨天路不再滑，晴天汗不再淌，村民不再苦于出行了。寂静的山村从此融入了现代发展的韵味。
时节如流，光阴远去。岁月被故乡的小路分割，无法复原。咀嚼时光，回味故乡巨变的路，宛如我成长的苦旅，从十年寒窗求学苦读之路，到至今的经历种种，行色匆匆，感触颇多，一切都如过往云烟，荡然无存。如今，虽身居闹市的我，偶尔回到故乡的山路上行走，回望路的艰辛，收获满满的希望，感怀故乡的宁静与安详！
注 明： 云丰路——云山至丰坪 云霞路——云山至大峡谷（谐言） 云顶路——新村部至山顶 云天路——云山至天山 云恩路——十字路至老村部（感恩之心） 2022年11月26日于广州知识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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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11-26 16:09: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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