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篇名句（下） 一一李清照词法与词论学习札记（17）

凌云清风

             名篇名句（下）
      一一李清照词法与词论学习札记（17）


              凌 云 清 风


   “守着窗儿，独自怎生得黑？”（《声声慢》）这是一句口语化的寻常语，为什么用在此处却熠熠生辉呢？因为前面词人做了不少铺垫。一个秋天的黄昏，词人心里没着落，到处寻觅，想找点慰藉也找不着，周围冷冷清清的，没有一个人相伴，感觉晚年非常凄惨。这里词人连用“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七个叠字，大胆创新，亦为名句，为历代词评家激赏。天气乍暖还寒，最难以适应。加之晚来风急，词人借酒浇愁，三杯两盏也难以御寒。望着窗外似曾相识的过雁，回想一件件往事，看着满地堆积的黄花，如同憔悴的自己。词人独自枯坐窗前，真不知道何时才能捱到天黑。十个字，塑造了一个愁苦孤单的老妇形象，营造了一个凄凉无绪的意境。而“黑”字是一个险韵，很难押，这里却押得妥贴自然。宋-张端义《贵耳集》称“黑”为“奇字”，“不许第二人押。”
   “只恐双溪舴艋舟，载不动，许多愁。”（《武陵春》）此处运用巧妙的比喻，将看不见摸不着的愁思具象化，把词人国破家亡后无法排遣的悲愁表现得深沉委婉，真切生动。此句妙就妙在将舟与愁联系起来，字面是说愁太沉重，怕舟载不起，实际是说自已就是乘舟去游玩，也打消不掉浓浓的愁绪。沈祖棻《宋词赏析》云：李煜将愁变成水，秦观将愁变成随水而流的东西，李清照把愁搬上船，董解元《西厢记诸宫调》把愁驼在马背上，王实甫《西厢记》又把愁装在车子上。一个“愁”有这么多东西来承载，关键在于要想象新颖而自然。
   “不如向帘儿底下，听人笑语。”（《永遇乐》）刘学锴在《宋词鉴赏辞典》中对这句话的分析非常到位，他说：“这一结愈见悲凉。词人一方面担心面对元宵胜景会触动今昔盛衰之慨，加深内心的痛苦；另一方面却又怀恋着往昔的元宵盛况，想在观赏今夕的繁华中重温旧梦，给沉重的心灵一点慰藉。这种矛盾心理，看来似乎透露出她对生活还有所追恋和向往，但骨子里却蕴含着无限的孤寂悲凉。历史的巨变、人事的沧桑，已经使她再也不敢面对现实的繁华热闹，只能在隔帘笑语中聊温旧梦。帘外的那个世界，似乎很近，却又离得很远，因为它已经不再属于自己了。”你看，一句话中居然包含了这么多的信息与情感。而且，它有帘儿、听的人和外面的笑语几个意象，把室内的静听和室外的喧嚣都表现出来，让人有亲临其境之感。几句寻常语却有不平常的意蕴和意境。
   “独抱浓愁无好梦，夜阑犹剪灯花弄。”（《蝶恋花》）清-贺裳赞此句为“入神之句”（巜皱水轩词筌》）。其意为：夜已深，女主人公愁绪缠绕，独自承受着思念的煎熬，无法入睡，只好剪弄灯花度过漫漫长夜。时间为夜深，空间为闺房蜡烛旁，人物为女主人公独自一人，动作为剪弄灯花，而灯花是隔一段时间剪一次，说明已有很长时间了，人物情绪是离愁满怀不能入眠，一个独守闺房的女性形象在蜡烛的灯影中显现出来，意境委婉而深长。句子的组合也颇具匠心，前一句为情语，后一句为景语；前一句为“点”，后一句为“染”；前一句有虚词“无”为否定句，后一句有虚词“犹”将语意折进一层。动词“抱”“剪”“弄”也用得很好。
   “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一剪梅》）清-王士禛在《花草蒙拾》中说这三句从范仲淹《御街行》“都来此事，眉间心上，无计相迴避”脱胎而来。诗词创作虽忌模拟，但可以点化前人语句，使之以新貌融入自己的作品中。李清照的这一点化，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不仅变化原句，而且高过原句。王士禛就认为李句“特工”。两相对比，范句比较平铺直叙，平实板直，李句“眉头”与“心头”相对应，“才下”与“却上”成起伏，表现手法十分巧妙，能收到醒人眼目的艺术效果。
   “绣面芙蓉一笑开”“眼波才动被人猜”（《浣溪沙》）这是李清照描绘女子容貌神态的两个名句。前一句形容精心修饰的女子面容如同芙蓉花，其笑颜就象芙蓉花盛开的样子，非常美丽动人。后一句形容女子如水波般清澈的目光，在流转之际传递着深情，惹人猜想。这两句不但描绘了女子容貌的静态美，而且更是刻画出其动态美，确实非常传神。它用了“芙蓉”“水波”两个暗喻，以及“开”“猜”两个动词，都非常贴切而灵动。明-赵世杰云：“摹写娇态，曲尽如画”（《古今女史》）；清-吳衡照云：“易安‘眼波才动被人猜’，矜持得妙；淑真‘娇痴不怕人猜’，放诞得妙，均善于言情。”（《莲子居词话》）

凌云清风

    “只恐双溪舴艋舟，载不动，许多愁。”（《武陵春》）此处运用巧妙的比喻，将看不见摸不着的愁思具象化，把词人国破家亡后无法排遣的悲愁表现得深沉委婉，真切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