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骏琪：阿明

汉寿老干部网宣

阿    明

——乡下市井人物系列之一

萧骏琪

        阿明是个五保户，六十多岁时，仍背着一面大锣，到处寻找红白喜事人家。当鞭炮声轰然想起时，他的大锣也不失时机地当当几声，让放鞭炮和听鞭炮的人都心里舒服，当然阿明心里更舒服。
       阿明的名字是我取的。虽然他比我大三十岁以上，但并不妨碍我们作忘年交。那年，刚从广东回来的我，见到到村口迎接的他，突然异想天开地叫他一声阿明，刚叫出来的时候有些后悔，毕竟是两代人，在农村说来是没大没小。没起到他竟痛快地答应了，似乎还有些得意的样子。后来我才恍然大悟：阿明是单身人，平时没多少人尊重他，有人理他自然开心。阿明阿明，总比叫阿猪阿狗强吧！
      胡呐喊是我们家乡的一种唱腔，划龙船时唱，地花鼓结尾时也唱。说是唱，倒不如说是喊。明明是一个糟老头子，却尽量把高亢的男声压成女声，长腔悠悠拖过，倒显得有些凄凉、悲怆。阿明会唱，但他唱时总是用什么物具掩着口，尽量不让人看见他的嘴巴。有次，我趁他唱（或者喊）得高兴，冷不丁猛地扯掉虚掩他嘴巴的烂蒲扇。呀，那张嘴好丑陋啊，两排稀的、焦黄的牙齿中间冒着一股股腥臭的热气……当时，他愤怒地望着我，那种奇怪的女声也嘎然而止，我尴尬地笑了笑，终于落荒而逃……
      阿明很固执。有时明明锁好了门，走了几步，忽然又快速地折回到门前，仔细检查一下锁是否已锁牢固，往返数次，终于不甘心地摇摇头，径自去了。
      某日，阿明去镇上买点东西，去时艳阳高照，回时，竟然下雨了。阿明是那种绝对舍不得用一块钱搭车的人，又没雨具，躲雨？天，这雨要下到什么时候啊，这时候只有一个办法，冒雨走回家！刚走的时候有种近乎悲壮的感觉，后来雨越下越大，衣湿透了，雨水顺着那张长长的瘦脸流下来……正在为难，前面有个半老徐娘招呼阿明共伞。阿明一看，是他一个队上的，扭捏了半天， 赤红着脸，共到那把伞下，一路好不自在。没走上华里吧，竟然碰上那个女人的男人，阿明后来告诉我，那时好尴尬啊，要是地上有条能容纳他的缝，他会毫不犹豫地钻进去……
      上世纪九十年代吧，阿明队上一个精神病老人死了，那个精神病没有亲人，可总得埋了吧，乡下俗语云：蛇死路边有人挑，何况是人？可队上也没多少钱，问民政所，也是爱理不理的。没办法，队上号召每家凑点钱把人埋了，也算邻居一场！当时，人们你几十我几块地凑着，有的还躲躲闪闪……没想到，阿明竟然从家里拿来一大包零碎钞票，一点数，竟然有两百多元！有人茫然：这个平时一毛不拔的铁公鸡今天怎么啦？这时的阿明，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大有种天下英雄舍我其谁的气魄！
       我离开自已的家乡有近二十年了吧，一直在打听阿明现在怎么样了，有人说阿明仍然很健康，现在政策好，政府每年给他三千元左右吧，可他闲不住，没锣打的时候每天背个编织袋去捡废品，也有人说：他已经死了……
       岁月悠悠，昔日风华正茂的我现在也已五十岁了，但过去了的人啊事啊总是留在心头，而且怎么也拂之不去！
       不管阿明死了还是没死，我决定：下次回去，一定要到他住的地方去看看，死了，烧几百钱纸，放一挂鞭炮，也尽一下子侄之道，没死就更好，到他脏乱的屋里，炒上几道菜，打瓶农家谷酒，摆上桌，一人一碗，叫声：阿明，来，喝……

日月同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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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巧中

都是酒友，就可以成为忘年之交。

龙阳呈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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