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明曦：永远的外婆

龙明曦

我爸妈长期在外地工作，我们兄妹三人基本上是跟着外婆长大的。

外婆中等身材，是一个普通的小脚女人，生于清末，嫁于民国。外婆初嫁时，家境富裕；不料，连生三女后，外公早逝，家道中落；外婆一人拉扯三个女儿，坚持让她们读书，一直读到中专毕业，有的还上了大学，为新中国培养了三名国家干部。土改时，外婆积极主动倾其所有上缴国库，获得公民选举权，是当年老人家的骄傲。外婆没正式上过学堂，但读过《女儿经》《三字经》《百家姓》。老人一生勤劳，勇敢，聪慧，平凡中有其不凡。

“三日早起当一工”，这是老人家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外婆日日早起，买菜做饭，浆衣洗裳，纳鞋做袜，缝补衣服。每天清早叫我们兄妹起床读书，她做好早饭，就督促我们早吃饭，早上学。那时，我们兄妹上学从不迟到。好的习惯是会传承的，正如外婆常说的“麻绳打草鞋，一代传一代”。受外婆影响，我一生习惯早起，常把最重要的事，早起先办。三日早起，岂止只当一个工！

外婆凡事有计划，有安排。三年自然灾害时期，外婆在路上搭棚，路边栽种南瓜等多种蔬菜。我们兄妹没饿过肚子，穿戴整洁，过年每人一双新蚌壳棉鞋。

外婆有一次壮举，让我们兄妹终生难忘。那年寒假，我才5岁，还稀里糊涂的，刚刚朦胧记事。我家住在常德市乔家巷小学，住的是木板房。不知谁家不慎引起大火。熊熊烈火，顺着北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忽地一下就烧到了我们家，几个伢伢吓得乱哭，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外婆左腋下夹着两岁的衡阳小表妹，左手扯着我小哥，右手抱着我，呼喊带领着大哥，冒着滚滚浓烟，飞速逃离火场！四个伢伢，离开火场了还惊魂未定，哭得鼻涕眼泪一塌糊涂。事后，我爸妈由衷赞叹65岁小脚外婆护犊子的神奇暴发力！

当年大火之后，过年拍的全家福。

前排右一大哥，右二我，右三外婆，右四小哥。

后排爸爸妈妈，爸爸抱着衡阳小表妹。

外婆用她的智慧还办了一件因陋就简的趣事，至今让我记忆犹新。为了庆祝建国15周年，我参加北站小学的团体操表演，需统一服装，穿白衬衣，蓝裤子，白鞋。在那物质比较匮乏的年代，外婆好不容易给我置办了衣裤，白鞋硬是没法买了。我急得直跳！这时，外婆想了个办法，买了几支白粉笔，把黑布鞋用粉笔涂白，涂后，看上去还行，老师也同意了。这样一来，班上同学，左邻右舍需要穿白鞋表演，苦于没法买白鞋的伢伢，多个效仿这个“发明”，解决了个大问题。

从小外婆对我们兄妹常常告诫的话，我现在还记得，终生受益。“学习要边学边问，才有学问”“勤学好问，不怕脑笨”“好记性不如乱笔头，要多记多练”“有志不在年高，无志空长百岁”“要勤俭节约，有时省一口，缺时当一斗””要活得有气性，有血性；男儿无性，钝铁无钢，女儿无性，烂草麻瓤”“说话要谨开口，慢开言”……

外婆离开我们已经四十六年了，但被外婆呵护的点滴，亲切的叮咛，常常像电影一般，一幕幕展现在面前，使我永远难以忘怀！亲爱的外婆，您永远活在我心里！

杨新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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