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是一幅迷人的图画,快乐的故事恍若如昨;童年是一束绚丽的茉莉,醉人的芳香历久弥馨。 我的童年,不因乡村、不因贫寒而五光十色、妙趣横生、开心益智、捧腹喷饭、回味无穷。 九岁那年,我家刚搬进九队新屋。屋后两百多米处,有一棵半高不大的麦李树,挺立在九队麦地边,麦地下面是七队的稻田,田那头是七队舫哥的屋。我想,这果树,两个队,两家人都管不了,权属不清,当然也就是野果。我和弟弟早就盘算着,想抢占先机,把麦李摘到手,一饱口福。 李子终于熟了,甜脆芳香,不酸不涩,是上好的“珍珠籽”。巴望到中午,我和弟弟提着淘篓,佯装在树下扯猪草。此时,社员已收工回家,家家炊烟袅袅,四周不见人影。我迅速爬上树去,弟弟站在树下,端着淘篓接着果子。 “汪汪汪!”一条黑狗突然从仿哥家窜出来,远远地望着我们叫着。胆小的弟弟提着淘篓回头就走了。这分明是野果嘛!怎么摘不得?我不理会,继续摘李子。 “金巴,你胆子真大呀!敢摘我的麦李!” 这时,我才发现舫哥已经站在树下,望着我直笑,胜利者的笑。 “嘿!野麦李嘛,谁摘归谁呗!” 我从树上跳下来,还是觉得有些理屈。 “就算是野果子,见者也有份哩!”舫哥随手捡了几粒,边吃边说,若无其事地走了。舫哥快三十岁,高一米八几,标准的帅哥,大家叫他“长腿”。“长腿”走路一阵风,眨眼间就不见了。 回家后,母亲批评了我,她说,这根树,是舫哥家栽的,以前归了公家,今年公共食堂解散了,又归他家了。我真还有点不服气。第二年,我在迟疑中还没动手,仿哥的菊妹子就先摘了,霞嫂给我们送了半篮子。第三年,我们搬回三队老屋了。以后上了学必经此地,尽管累累硕果,我谗涎欲滴,但从没伸手。
我的老家,广袤无垠,美丽富饶。我们这群充满野性的放牛娃娃、砍柴哥哥,割草妹妹,不知天高地厚,忘掉自我,肆无忌惮,放飞幻想的翅膀,大地当床,森林为帐,鱼鸟充菜,野果代粮,河中洗了澡,堰塘去摆脚,真乃“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我们溜进菜园、瓜地,不管自家他家,不分生瓜熟瓜,以闪电之速,扯上几条菜瓜、黄瓜,有的还连着藤蔓,拔腿就跑。每每桃子还是浑身茸毛的时候,就填进了我们的肚子。 十分惋惜的是,只知“樱桃好吃”,但始终没能得手。家乡樱桃相当少,在我们小屁股的视觉里,仅发现一棵,而它恰恰长在谭家的菜园里,又正对着大门,谭妈妈就坐在门边,手里端着咪壶咪着茶,时不时地瞅那樱桃树几眼。茶喝够了,又抬起腿边的水烟枪,“吧嗒、吧嗒”地放出烟雾来。还有睡在她身边的那条麻狗,凶得很,又灵敏,我还只是瞟一下那樱桃树,它就“汪汪汪”的没完没了。 我们只得把目标瞄准野果,寻着野果,跟着野果走。满山遍野的桑葚、黄楂果、狗屎柑、野板栗、苦李,黄瓜李,还有松毛糖,信手可摘,粒粒香甜。一簇簇檬树,挂满了鲜红的檬,我们因“檬”而陶醉。檬和桑葚,与草莓相差无几,水汪汪、甜蜜蜜、香喷喷,落口消融。我们吃够了,摘下一片油桐叶,将檬包着,拿回家孝敬爸妈。 享受与难受,是一对孪生兄弟。经常被荆棘刺破衣服,划伤手脚,已习以为常。最难受的是蜂蛰,稍不留神,碰到黄蜂窝,麻烦可大了。群蜂齐飞,躲闪不及,脸上蛰上几口,马上焦辣火燎,红肿,奇疼难忍。更有甚者,草地里、树枝上,突然滑出一条蛇,有青的、黑的、花的、黑白节的,昂着头向你示威,我们没命地奔跑,每次总有一、两位摔得鼻青脸肿。 在那个年代,我们以为一切都是公家的。那些独占果实,容不得我们吃几个果子的主儿们,被几个“嘎子”弄出许多恶作剧,今天看来可笑可怜可恼,也有些过分! h和m胆大心细,没有上不了的树,没有摘不尽的果。那天傍晚,双双攀上李子树,使劲一阵一阵地摇踏,果子“哗哗”撒落一地,在我们纷纷抢拾的时候,树上的h、m早已赤膊上阵,褂子两袖装得鼓鼓的,褡在脖子上了。 “g来了,快跑,快跑呀!”不知谁叫起来,大伙拔腿就跑。可怜h、m滑下树来,被逮个正着。无论怎么雄辩,在在大人的强权下,hm怒不可遏地缴械投降了。 但是,第二天,g家的南瓜藤上没瓜了,没尖了。屋前堰塘边,那白天黑夜都要用的洗菜桥板浮在堰中间去了……谁干的?天知地知,还有小屁股们知。 (2007年8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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