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澧县这个人,曾跟随领袖一同打江山
许申高
三年前,决定应约撰写《红军将领游端轩》时,我诚惶诚恐:我稚拙的笔,如何抒写那段波澜壮阔的历史?我苍白的文字,又如何描述先烈游端轩短暂而壮丽的一生?但我不得不写,因为越往后,越不会有人写了。这是一份责任,更是一种使命! 其实我们已经错过了最佳的时机,经历过那段岁月的老人都离我们远去了,那些与游端轩一道浴血奋战并见证过新中国成立的老红军,也一个个离开了人世。我们只能在那些传记与回忆录中,或在党史资料中,寻找先烈游端轩的足迹。这就如同大海捞针,所以每当发现一点蛛丝马迹时,我就会格外兴奋。
三年里,沿着游端轩当年走过的路,我们遍访井冈山,遍访赣南闽西。在长汀县濯田镇,我们有幸找到了两位健在的老红军。他俩都是游端轩手下的兵。当年,参加红军的闽西子弟兵,无不熟悉福建军区的大胡子参谋长游端轩。
两位老人都已99岁高龄,一位叫吴功养,另一位叫游石来。遗憾的是,两位老人都卧病在床,说话含混不清,连身边最亲的人也难得听懂他们在说些什么。但看得出,两位老人都很激动,用干枯的手一遍遍地摩挲着我们带去的游端轩早年上军校时所留下的照片,凝视着他年轻英武的面容,喃喃自语,老泪纵横……
(老红军游石来)
[color=rgba(0, 0, 0, 0.9)]我们一句也没听懂两位老人说的话,但我们又感觉全部听懂了,透过老人的泪水,我们仿佛看到了一部苦难辉煌的红军史。 [color=rgba(0, 0, 0, 0.9)]在游端轩的老家古堰头,也就是现在的甘溪滩镇古北村,我采访过游端轩的胞弟游业端和另一位名叫游修铁的老人。那天,游修铁老人好像病了,咳嗽得非常厉害,说不上几句就开始气喘。他告诉我,游端轩和丁玲有过书信往来。看得出,他是一位健谈的老人,应该知道一些有关游端轩的线索。但我看他说话吃力,实在无法接受采访,就约定下次再来。结果没能等到那一天,就传来他病逝的消息。当时,我愣怔无语,足有两个小时。
除了采访,我更多的时候是埋头在大量的文史资料中。有一天,我在1985年第4期的《教学与研究》上看到一篇《红四军知多少》的文章,其中有这样一段记述:“红四军主力进军赣南取得胜利后,又立即向闽西挺进,并在长汀附近消灭了土著军阀郭凤鸣旅,乘胜占领了长汀城。在此,部队进行了改编,将团的建制改为纵队,并对部分军政领导进行了调整。军长仍由朱德担任,毛泽东仍然担任军党代表,参谋长改由游端轩担任,政治部主任改由谭震林担任。下辖三个纵队:第一纵队司令员林彪,党代表改由陈毅担任;第二纵队司令员胡少海系原党代表改任,党代表则由谭震林兼任;第三纵队司令员伍中豪,党代表罗荣桓。全军共约三千六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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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这一史载属实,那么,游端轩在这一时期已经成为了红四军的三号人物,仅次于毛泽东与朱德。我兴奋不已。
这是三十一年前的一篇文章,我花了一个星期的时间,才找到该文作者的联系方式。他曾经是山东某地党史办的工作人员,现已退休。电话打过去,老人告诉我,这一史料是在某本书上看到的,三十多年了,他搬了三次家,那本书找不着了。老人说他年纪大了,爬不动楼,最近又在搬家,也忘事,具体书名也记不清了,等忙完了再帮我找找看,一有结果就会告诉我。之后就一直没有消息,我也不敢再打扰这位老人了。
目前,这一史料仍是孤证,所以我在作品中就没有采用。但不管怎样,游端轩当时在红军中的确是一个大名鼎鼎的人物。就如他的老乡王尔琢、王展程、肖劲等人一样,成为了创建中国工农红军的亲历者、见证人,在“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的艰苦岁月里,在“红旗还能打多久”的动摇年代,他们始终百折不挠,勇往直前,最后用生命谱写一曲悲壮的信仰之歌。然而,因为他们牺牲太早,后世少有记述,才鲜为人知。比方王尔琢,在朱毛会师后,两军改编为中国工农革命军第四军,军长为朱德,党代表是毛泽东,他是参谋长,响当当的三号人物,为红军的发展与壮大立下了汗马功劳。但在浩如烟海的党史资料中,却很少提及他。
说到这一点,我不由想起与陈毅一道从九江出发,追寻南昌起义队伍的肖劲,后来他在三打永新时腹部中弹,肠子流了出来,他把肠子塞进去,继续冲锋,最后倒在血泊中……有一次,我去石门县查找王尔琢、王展程、肖劲的资料时,当地有人惊异地问:“肖劲是我们石门人吗?”老实说,当时我的心中有一丝隐隐地痛。
在游端轩牺牲所在地——福建省武平县上湖村,有一座烈士陵园。我们沿着陵园219级台阶,一步一步缓缓向上,走向那尊高大的纪念碑。据说,这里长眠着219位红军先烈,所以才修建了219级台阶。很奇怪的是,那天我们去时,云淡风轻,可就在我们拾级而上时,突然间却下起了细雨。我们冒雨来到墓碑前,面对游端轩的遗像,全体三鞠躬的时候,雨点越下越大,等祭拜完毕下山时,雨点却戛然而止。
在墓碑之下,我们虔诚地掬了一捧染过烈士鲜血的泥土,装在带去的盒子里,用红绸包好,轻声说道:“游军长,老家来人了,跟我们一道回家吧!”
在纪念碑前,我们遥望群山,不由想起了游军长的妻儿。在游军长壮烈牺牲后,隐姓埋名的她们是否就隐居在这茫茫的深山里,最终她们的命运如何?其妻是否安居终老,两个儿子是否健在?我们问群山,群山无语。
从陵园出来后,我们来到了邓家祠堂,这是游端轩所在的福建军区最后一个临时指挥所。破旧的祠堂写满了岁月的沧桑,屋顶的青瓦已从断裂的檩条间滑落。望着游军长曾经落脚的地方,大家的心情格外沉重……就在我们双手合十,拜别祠堂,准备返程时,阴沉的天空突然下起一阵倾盆大雨。当地的党委书记廖树香凝重地说:“这是老天的泪,也是游军长的泪,他舍不得你们走啊!”一席话,说得我们的眼睛都湿润了。
如今,在游端轩的家乡古堰头,为他修建的纪念广场已经对外开放,前来瞻仰纪念的人络绎不绝,每逢重要节日或有纪念活动,各界人士列队广场,敬献花篮,抚慰英灵。
广场四周苍松翠柏,绿树成荫。在纪念广场正中,32级台阶之上(游端轩烈士32岁牺牲),立有5米高的游端轩烈士石雕全身像。烈士巍然屹立,庄严肃穆,目视远方。
在阔别家乡九十年后,我们的游军长终于魂归故里。
这归功于古北村人特别注重红色文化的发掘与传承。在村里经济特别困难的情况下,村支部书记周章军筹措经费,组织人员,远赴赣南闽西寻访游端轩的革命足迹。尔后又多方奔波,争取项目和资金,为先烈游端轩塑像并建造纪念广场,在村部及纪念广场建成了以红色文化为主题的长达一百八十米的石雕文化墙,组织力量编撰出版《红军将领游端轩》与《红军故里古北村》两本书。这体现了一个村支部书记非同寻常的历史眼光与使命担当。我们的游军长一定会为此感到十分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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