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tylxj李协军 于 2023-10-13 09:24 编辑
浓雾正从桃源县城的山脊边轻纱般地浮起，笼罩着连绵的山野。 1941年12月8日清晨，孟晓宇老师走出省立第二女子师范的校门，走过了林荫小道，路两旁美丽的花儿不见了，小草的叶子也枯了，他径直来到沅江边，望着江水久久地伫立着。 江边有一只木筏，船头上点着一盏渔火。早起的渔家正准备起锚打鱼去了。远处传来几声犬吠，几声鸡啼。晨风在江面上拂过。冬天了，江风裹夹着刺骨的寒意。远处的天边开始现出晨曦。孟晓宇深吸几口清冷的空气，那含着水雾的空气直沁肺底，使他忧愁的心境渐渐地舒缓起来。唉，若是没有战争，在这广袤沅江的丰沃的土地上，村民一定是那样和平而愉快地生活着。孟晓宇眼望着岸边的渔船向江心驶去，“吱呀、吱呀”的一片浆声中，又传出“噗噗”的几声撒网声…… 远处的街市、树木和山岭渐渐露出了朦朦的轮廓。晨雾依然笼罩着广袤的四野。沅江水面上的渔船早已泊到了岸边的拐弯处。 突然，桃源县城的上空传出凄厉的警报声！“呜——呜——呜”，那拖着长长的尾音的警报声划过黎明前的宁静；日本人的飞机的轰鸣声渐渐由远而近，在桃源县城上空发出鬼一样的嚎叫声。这嚎叫的声音绕着桃源县城上空一圈圈地盘旋着。 孟晓宇看到了天空中盘旋的飞机，心里顿时就紧张起来，他急忙拔出背在身上的三八大盖，瞄了一下，就扣动了扳机，射出了愤怒的子弹，但是由于距离太远，竟没有沾到边。 他深怕鬼子间谍的飞机会轰炸民居，就拔腿朝附近尧河村跑去，一边跑一边喊道：“乡亲们，鬼子间谍的飞机来了，快躲起来呀！” 于是有村民爬起床来跟着大叫：“鬼子间谍的飞机来了，快躲起来呀！”村庄上上下下，传来了一声比一声呼喊声。 该死的日本飞机来轰炸了！村民一时间就叫叫嚷嚷地惊慌失措地向附近的猫头嘴、牵牛山等处疏散。 村民这回隐隐地觉得有些奇怪：平日里飞机总会投下炮弹，发出一声声惊心动魄的炸弹爆炸声，今天怎么没有听见？ ， 飞机仍在绕桃源县城盘旋，而且越飞越低。这是一架日本F-4式轰炸机。二十分钟小时前，日本空军驾驶员边野驾驶它从湖北起飞，穿过雾霭弥漫山野，来到了山城桃源。这时，飞机转了一个圈，猛地向下俯冲，机肚几乎擦着了屋顶和树梢。一排排低矮的屋宇在机翼下一掠而过，边野眼睛一眨也不敢眨地驾驶着飞机在桃源县城上空盘旋。终于，坐在飞机舷窗边紧盯着地面的边野脸上露出一丝阴笑，他朝机上的投弹手凶狠地做了下手势：“放——”，立即，一股灰蒙蒙的物体雪花似地飘向机尾的空中，纷纷扬扬地飘洒到桃源街道田野上…… 孟晓宇看到了空中飘下来的那些东西，就感到奇怪，自言自语地说道：“奇怪，鬼子间谍怎么会给村民扔救灾物质呢？” 尧河村有一个熊姓人家，家里有个8岁的男孩叫大毛。这孩子天生胆子大，空袭警报过后，他忽然想出去看看飞机，就偷偷地溜出门来，跑到屋前的空坪上。他看见一架飞机从桃源县城外的山巅上飞来，绕着桃源县城区转了三圈，便从西边往东飞去。飞机过后，他听到自家屋顶上象撒下砂粒一样“沙沙”地响，又低头一看，只见屋前的街道上落下许多谷粒、麦粒、黄豆、棉花和碎布头。他用脚扒了一会谷粒和麦粒，心想这日本飞机有意思，偏偏不扔炸弹扔麦豆。 他摸摸脑袋，觉得蛮奇怪，便小跑着回到屋里：“爹爹，飞机上丢了许多的谷麦和棉花，还……” 大毛话没说完，他爹爹扬手给了他一个耳光：“小王八羔子，胆子大得要上天了！你不怕飞机射出的炮子不长眼？” 大毛摸着发烫的脸一下子就傻了。 浓雾依然紧锁着古桃源县城。孟晓宇看到了稀奇的现象：街面上到处零零散散地落下些谷麦、棉花和布条。那棉花还是崭新雪白的，布条就象裁缝剪过的那种条条块块。 孟晓宇不觉一惊：天啦，这日本人莫非……他记起曾经看到过日机在江浙一带投放鼠菌疫的报道，难道黑了心的日本人又要在常德造孽了？他不禁打了个冷颤，连忙来到一个人群稍多的地方大声招呼：“各位乡亲们，飞机上扔下来的东西千万别碰！碰不得！碰不得啊！千万不要贪便宜，这是日本人投的瘟疫啦！” “日本人投瘟疫了？！”村民震惊了！ 于是，乡亲们又相互传播日本人给桃源县城投瘟疫的消息，但是，还是有些村民不信邪，贪小便宜，把那些粮食拿回到家中给鸡鸭吃，把布条拿到家里当抹布，补衣裳。 孟晓宇老师走到一间电话厅，摇通了张县长的办公室的电话，接电话的是雷洪，孟老师焦急地说道：“雷秘书，我是孟晓宇，日本人在桃源县城空投了很多谷麦、棉花和布条，我怀疑投的是一种病毒，请你转告张县长，要他想办法派医生下来检查一下情况！还有看看能不能弄一些抗鼠菌的药品来！” 雷秘书一听，整个人就懵了，哆嗦着说道：“有这样的事情？” “这种的事情，我怎么敢开玩笑呢？救人如救火，你赶快向张县长汇报一下情况！”孟晓宇着急地说道。 “好的！”雷秘书答道。 雷洪放了电话后，就急匆匆地找张县长，并把孟晓宇谈到的桃源县城发生的情况对张县长讲了。 张县长听后，脸色由红变青，嘴角艰难的动了几下，然后就拍了一下桌子，气愤地说道：“这日本鬼子间谍，实在是太可恶了！竟然给我们投瘟疫了！” 雷洪急迫地说道：“张县长，我们得找几个医生去桃源县城看看，你看派谁去呢？” 张县长沉思了一下，铿锵地说道：“我们跟命之源中医诊所的刘一鸣院长协商一下，要他去看看！” 接着，张县长就拨通了命之源中医诊所的刘一鸣院长的电话，刘院长拿起电话，一听是张县长，立刻就变得谦卑了许多。 张县长开门见山地说道：“刘院长，日本人投了许多物质在街道、地上，你们化验一下，看看那是一种什么东西！” 刘院长惊愕地说道：“有这样的事情？我马上组织医生化验一下日本人投下的那些物质！” 张县长心里不踏实，就对雷洪说道：“我们去命之源中医诊所找刘院长去！”说罢，二人就拔腿就往门口走，拦了一辆人力车，快速地奔往命之源中医诊所。 五分钟后，二人就到了命之源中医诊所，直奔刘一鸣院长的办公室。 刘一鸣院长正在跟钟华医生和廉福兵医生整理一些医疗用具，见张县长和雷秘书来到了，就主动地和他们握手招呼。 刘一鸣院长对张县长介绍他的两个得力助手：“这位钟医生，这位是廉医生，二人都是我们医院技术骨干，尤其对细菌、病毒、瘟疫方面有一些造诣！所以，我就派他们俩去探探情况！我呢！要管理医院这个烂摊子，这次就不去了，等他们调查到具体情况，我们再一起会诊！” 张县长就再次握着刘一鸣院长的手说道：“刘院长，你能抽调最好的医生处理这件事，我已经很感激了！那就先说一声谢谢了！” 刘一鸣院长也就谦虚了一番。 杨桃花和卢晓乔正在省立女子师范外的林荫道上读书，突然，她们看到了漫天飞舞棉絮、布匹、及一些谷粒，就有些迷惑。 杨桃花满脸惊诧问卢晓乔：“晓乔，这到底是咋回事呀？难道是国军向村民空投物质吗？” 卢晓乔就道：“不会吧？河中、稻田里到处撒播的有，这样空投物质多浪费呀！” 杨桃花沉默了一下，就道：“走，我们去找孟老师，向他汇报一下情况，看他怎么说？” 于是，二人就快速地向教师宿舍跑去，可是，她们轮流敲了很久的门，却不见孟老师开门。 杨桃花摊了摊手，不理解地说道：“这孟老师去了哪里呢？” “谁知道他去了哪里？”卢晓乔摇头说道。 “要不，我们去找姚老师吧！”杨桃花带着征询的语气说道。 “那走吧！”卢晓乔平和地说道。 二人就走向姚宇和的宿舍。 她们刚走几步，就遇见姚宇和老师带着一帮女生走了过来。 杨桃花就迷惑地问道：“姚宇和老师，你要去哪里呀？” 姚宇和老师神情严肃就说道：“刚才马璐璐向我汇报说有飞机在空投物质，这不，我就和同学们一起去看看情况！” 卢晓乔就说道：“姚宇和老师，我们也是为这事找你的，那咱们一起走吧！” 于是，卢晓乔等11名女生簇拥着姚宇和老师走出了校门，小跑步地朝校外的林荫道方向走去。 命之源中医诊所的救护车在县城马路上兜转，医生细心地关注沿路的变化，在城郊一带农家房顶和地面上看到了许多日机的空投物。 钟医生让廉医生停车，他下车后从地上拾了些谷粒和布条，用纸包好后，然后又回到了车上。 张县长就说：“咱们去县政府吧！我给你们安排一间工作室，你们可以在那里化验！” “谢谢张县长的好意，县政府虽好，但是那里没有化验仪器，我们还是回医院化验吧！”钟华医生说道。 张县长就自嘲地笑了笑。 于是，廉医生就加大油门向命之源中医诊所奔去。 孟晓宇无力地走在街道上，看到一些居民在拾捡日本飞机投下的布匹谷粒，就大声地叫嚷道：“乡亲们，不要贪小便宜，那是日本投下的瘟疫，不能捡！” 有些乡亲们就不敢再捡了，但是，还是有个别小农意识的居民不听他的话，回他一句道：“你这人怎么说疯话，明明是布匹，哪来的瘟疫！”说罢，那人捡起东西就走，才不理孟老师的。 孟晓宇就无力的摇了摇头，一边踩一边骂道：“狗日鬼子间谍！你们真是造孽了，又要给桃源村民带来一场灾难！” 之后，他一边走一边沉思。他不明白小小的日本怎么就敢如此欺辱中国。他又想到黎明时发生的那一幕，日本人的飞机究竟投下的是一些什么东西？难道真是鼠菌？那可是被欧洲人称为“天刑”的瘟疫呵！他想到了将有无数乡亲们被病毒夺去生命，他的脸上立刻就露出了惊恐的表情。 “太可怕了！”孟晓宇咬着牙说道。 正在这时，前面的路口传来一阵叽叽喳喳的女孩说话声，孟晓宇抬头细看，原来姚宇和老师带着一群女生走了过来，女生们看到了孟晓宇，都高兴地围了上来。 卢晓乔见带着责备地语气说道：“孟老师，你单独行动太不厚道了吧，我们是红桃小队，你怎么把我们丢下呢？” 杨曼丽接着说道：“是啊！老师，你怎么能这样呢？” 马兰云扯开喉咙打趣说道：“还有，有的人一早上没见到你，都快急疯啦，差一点就跳悬崖啦！” 杨桃花一听，就急忙扬起拳头追赶马兰云，马兰云身形敏捷极了，就快速地闪开了，而同学们就爆发了嘻嘻哈哈地笑声。 姚宇和老师在旁边看了一阵，就镇定地喊道：“同学们，不要开玩笑了，我们就听听孟老师的解释吧！” 同学们立刻就静了下来。 孟晓宇严肃地说道：“同学们，日本人在桃源上空投瘟疫了，桃源村民将面临一场劫难，我们现在继续做两件事，一是上街宣传，不许居民拾捡地上的东西，二是我们要组织一支清扫队，把掉落地上的物质全部清扫在一起，然后运到荒山野岭统一销毁！” “是！”女娃子齐声说道。 省立女子师范的女生就自发的进行了一次抗瘟疫活动，叶晓丹老师带领宣传队去大街小巷宣传，劝阻民众拾捡地上的物质，而孟老师就带领一帮女生在各个街道打扫卫生，接着大家紧张地忙碌起来了，姚宇和带领卢晓乔、蒋美琳、马兰云、杨桃花四位女生赶赴了命之源中医诊所，他们要向刘院长汇报此事，并寻求解决方案。 卢晓乔、蒋美琳等五人刚刚来到命之源中医诊所门口，迎面就见一辆救护车开了过来，瞪大眼睛望救护车坐着是哪些人？ 卢晓乔见是刘院长，就挡住了救护车的出路，威严地说道：“停车！验明身份后方可进去！” 廉医生就停车了，刘院长伸出头来，开玩笑说道：“哪里来的铁面包公呀！比鬼子间谍还厉害。” 刘院长、廉医生、钟华医生、雷洪秘书、张县长都被卢晓乔的话逗乐了，不约而同呵呵呵地笑了起来。 姚老师急迫地问道：“刘院长，你们刚才是不是到城内查看了日本人投放瘟疫事情？” “是的！日本人太可恶了！”刘院长严肃的说道。 “那你们打算如何处理？”姚宇和问道。 刘院长答道：“现在还不好说，也许是虚惊一场，等我们化验后再说吧！” 刘院长跟姚宇和寒暄了几句，就歉意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地说道：“我们要急着化验，不能跟你们唠叨了！”说罢，他们就搬着一箱子化验物径直走进了化验室。 “廉医生，我们动作要快点！希望早点知道结果！”钟华信心十足地说道。 廉医生就说：“我当你的下手，你安排任务吧！” 于是，廉医生顺手关紧了化验室的门。二人就开始了一系列细致紧张的化验工作。 姚宇和老师就对张县长说道：“张县长，您的鼻子怎么这么灵呀？你们怎么这么快就知道鬼子间谍在桃源空投了物质？” 张县长就平静地说道：“你以为我有孙悟空的鼻子呀，是孟老师给我打了电话，然后，我就找刘院长处理这件事！” 姚老师就沉重地说道：“自清晨日机空投可疑物之后，桃源县城内居民人心浮动，传言四起，各种疑虑、诘询纷纷传播开了，如果不把这件事情弄清楚，桃源的村民要身受大害呀！” 张县长连忙握着姚老师的手道：“姚老师，我得代表桃源村民谢谢你呀！” 姚老师就带着责备地语气答道：“张县长，你说这话就见外了，您要把我掰到一边是不是？我是一位人民教师，难道这点觉悟都没有吗？” 雷洪立刻就打圆场道：“特殊时期，只要是一个有良心的中国人都会这么做的，总之，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村民，你们就不要再打嘴巴仗啦！” 他们就望着对方呵呵地笑了。 接着，张县长就邀请姚宇和老师到城里上街道走走，看看情况，姚宇和老师就应许了，雷洪生怕二人会遇到什么危险，就自愿地跟在他们后面，给他们当保镖。 他们看到的是一幅败落的景象，他们走了很久，却只遇到零星的几个居民，那些居民看到张县长走过来，就仓皇的躲进了屋子，把门堵得严严的。 张县长痛心地说道：“你看，村民一看到陌生人就躲了起来，看来他们真的害怕鬼子间谍呀！” “是的！鬼子间谍已经占领大半个中国，如今又把魔爪伸向了常德、桃源，中国有几十万人被鬼子间谍残酷的杀害！如今连小孩听到鬼子间谍来了，都不敢哭了！”姚宇和老师沉痛地说道。 张县长沉重说道：“鬼子间谍竟然给我们投瘟疫！真是狼子野心呀！桃源村民面临一场大的劫难呀！” 姚宇和老师看着张县长沉重目光，坚定地说道：“张县长，我们省立女子师范师生一定会坚定决心抗日，您要我们做什么的话！您尽管吩咐吧！” 张县长点点头，和蔼地说：“你们学校是一帮女生，能做什么呢？我希望你们注意聆听风声，如果鬼子间谍一旦要占领县城，你们就给学生放假吧！” 姚宇和老师想了想，说道：“自古巾帼不让须眉，其实，我们桃师有一批女生相当不错！我们已经建立一个女子小队！” 张县长听了姚老师的话，两眼就发出了亮光，惊讶地说道：“你说的话是真的？” 姚宇和就信心十足地说道：“当然是真的！” “那好！你们就用点心！密切关注鬼子间谍的行动！”张县长满怀期待地说道。 姚宇和就道：“张县长，我们一定完成任务，请看我们表现吧！” 二人就这样一边走，一边看，一边谈着话，议论着他们的疑虑和心事，而雷洪就默不作声地跟在他们后面，关注着周围的丝毫动静，心情也十分郁闷。 现实让张县长焦心。日本人的飞机就真的在桃源县城投掷了大批那些可疑物质。那是些什么呢？难道真是鼠菌疫菌？穷凶恶极的敌寇也许真的能下如此的毒手。想到这里，张国俊县长直觉一丝寒意从背脊处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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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10-13 09:23: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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