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群叔辈学生

于乾松

那群叔辈学生


毕承福


那是同年级隔壁班的学生，他们叫我叔辈老师，那就顺便叫他们叔辈学生吧。那时，刚参加工作不久，比一般的学生就大个五六岁，亲学生都师道尊严，见到我像老鼠见到猫，特别拘谨。叔辈学生就胆大妄为多了，“老师，你哪么不当俺班主任的？俺又听话又聪明……”一副鬼脸，特别淘气，“没有那个福气，很遗憾！”我双手一摊，做无可奈何状。“就哄俺，明年教俺，啊！”“好的，一言为定！”其实，那是跟班上，都是瞎说。所谓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我矢志不渝地坚守着那个营盘，学生过往了一届又一届。教书也是一门年轻艺，那个时候，朝气蓬勃，浑身都是活力，唱歌呐喊，吹笛弹琴，蹦蹦跳跳，脚下仿佛装了弹簧，校道上，看到前面有根树枝斜了下来，准会猛然跳起，拍它一个措手不及，树枝粗大一点，就会攀着它来几个引体向上。亲学生骄傲，叔辈学生羡慕。大家都会粘着你。下课了，在黑板上龙飞凤舞写几个大字，不少亲学生叔辈学生都会跟着你书空，描述得一股带劲，你的一举一动，都会成为他们的榜样。那个精气神，自己都羡慕自己。那时兴由学生出黑板报，每个教室后面都有那么一块阵地，不能布满练习题，只能出些时令性的内容。组织材料，版面设计，插花插图，都由学生自己完成。我总是捧着一杯茶微笑着欣赏学生的发挥，时不时地会有隔壁班的叔辈学生跑来：“老师，去给俺指导一下！”尤其是校道两旁，都是黑板报阵地，一边是学生出，一边是老师出，像打擂。我年轻，参与得多，常常自己的还没有完成，那些叔辈学生就来“请教”，很忙，很幸福。回想起来，在讲台上转了一辈子，教过的学生有几千，能记住你的，就是当初那些和你玩得没大没小的一群小混蛋。几年前，兴起了建微信群，那些学生不知道从哪个渠道找到了我的微信号，一个个把我拉进群，十几个群，都是三十多年前的那些学生，一个个尽让我猜他是谁，我不猜，嘻嘻一笑了事。后来有亲学生组织同学会，一定让我参加，恨我，“老师，你哪么还这么年轻滴？看我们都比你老些了……”到底过了那么多年，所有的拘谨都荡然无存，我知道他们一个个都油腻了，专拣好听的说，我也难得糊涂，“嘿嘿嘿嘿，你们才是真的年轻呢，羡慕你们！”不久前，几个叔辈学生聚集，也要我参加，并强调：“老师，你不能双重标准，叔辈学生也是学生！”我当然不能拂了他们的美意。他们几个赌鬼在玩沙麻，赌注是扑克牌，一人五十张，两元钱一张牌，输了就得拿钱把输的扑克牌买回来，这个钱就是今天的开销基金。见我一来就堵我的嘴，“老师，你可不能把我们玩麻将都写成文章啊！”“嗯嗯，我不保证。”元玉出牌比较谨慎，章梅比较洒脱，广英大大咧咧，挺豪爽，业香精于计算——麻将桌上真的可以见证个性，放炮了，抓耳挠腮后悔不已，付牌了，手舞足蹈喜不自胜。这个玩法轻松惬意，值得表扬！本来已经老气横秋的，和这些学生聚在一起，内心还会有些青春的萌动，不仅是想起了过去，而且实实在在地觉得，我和他们根本就是一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