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新泉中篇小说：矛头向谁（之五）

张新泉

五、 吃包装的人
　　 新的一天开始，大高个说：“昨天大部分同志们交代得很好，希望今天发扬。大家振作精神，继续努力，争取更多的成绩。讲了的还来作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讲，补充讲完为止。有的还是不想全部交代，我们是知道的，过不过关，就看你的态度。还有一次也没有讲的，你还等什么呢？是不是想滑过去？没有天兵天将救你，老实坦白才有出路。不要只当听先生，要好好交代问题，自己交代，主动。别人揭发，被动，落后分子有什么好？受到严厉制裁就迟了！”
　　 于是都作考虑状，看来挤牙膏式，还是非常必要。蔡驼子久经风浪，知道有这一手，作了较长准备，分期分批讲出来要好些。怎么讲呢？里面大有学问，来日方长，步步为营，绝对不能一次抖落讲完。后面的时间里，也不能冷场，补充讲，只讲一个就行了。既要竹筒倒豆子，又要源源不断有倒的。矛盾统一，才是高手。到后面还不断拿得新鲜货色出来，但又要作时间保证，十秒钟能讲清白的来个十分钟去讲。简明扼要那是对写文章而言，交代问题不能让人一听而过，别人还不知道你说了什么，就过去了，很不好，这时候只能啰啰嗦嗦，含大量水分要好些。他又好像被辣椒呛了，一阵咳嗽头炮开腔：“通过工作队教育帮助，思想觉悟不断提高，日思夜想，又想起来一件贪污之事。进的鞭炮，不是散装的，是有包装纸盒子的，这个纸盒子呢，被我吃了……”听到这里，有的笑出了声。
　　 黄一飞：“好不好吃？”
　　 “啪啪啪啪……”大高个双手狠拍中止了黄一飞的恶作剧。
　　 “这个这个……是这样，货交收购部过称开了条子后，到南货柜上拿的钱。钱未交财务，个人私吞。这不等于吃是什么呢？”蔡驼子对抓小辫子的人不满地说。
　　 “不敲木鱼你不讲全貌，你说，有几次，金额有多少？”刚受到工作队大高个的警示，黄一飞又亦真亦假地说起来了。
　　 “这个这个……我对工作队交代。对你，你是一窑烧的货，我坦白了，你小子接着来，不能做泥鳅滑了你。卖纸盒子五次，共有一百二十来元。基本准确，出入不会超过两块。”
　　 “这个这个……”黄一飞学着蔡驼子发言口气道：“又是一个变相贪污的问题，我柜上也有很多包装盒子，可是我没有吃，这个拿三个，那个拿五个，统统送人了。问别人要点东西，也不打我的推迟。花生、黄豆、烤烟，茶油，互通有无，这不是变相贪污是什么呢？”
　　 “你说，是多少钱，老实交代。”蔡驼子道。
　　 “一万块。你信不信？”
　　 大高个道：“到底是多少？”
　　 “是蔡驼子的二分之一强，七十块左右吧。”
　　 接下来，吴瞎子交代，好像他也对吃包装拿手：“要说包装，就是我的最多了。供销社三令五申，包装款要交公，纸的我卖了，约一百五十元，没有交，自然是个人用了。那些木包装，有的被搬运工烧火烘了，有些给私人拿走了。现在还有一码堆在那里，回去后，当柴火卖，把钱交公，决不再贪污。”
　　 董秋生等其他人也都拿包装说事，好像除了这个，难找出其他贪污项目了。
　　 大高个心道：“很好，都避重就轻，看我明天不整出你们的屎来！”现在，要搞三个还没有开口的：“都说完了吗？”
　　 大家不由自主向杨晓军、杜平、王一鸣望去。杨晓军三十多岁，十几年的供销生涯中，大部分时间任仓库保管，三年站日杂柜台，按道理是没有油水的，正因为如此，往年都没有参加运动。这是他首次参加。搞鬼没有呢，也有鬼。只是杨晓军爱面子，不肯开吐。以为不开口就能脱糊，要他交代，说没有贪污。大高个绝对不信，见他不招，就道：“谁来揭发？”
　　 蔡驼子道：“这个这个小……小杨，工作队苦口婆心教育，你应该识时务，不交代是要吃亏的，如来佛打不过……啊！又反了，孙悟空打不过如来佛的手板心。我来给你点醒一下，我问你，水缸分几个等级？”
　　 杨晓军这时候才慌了神，不能忽视这个积极分子存在，他什么不知道呢？忙道：“想起来了想起来了，真的，水缸里面我玩了名堂，共有五次搞假。”
　　 “到底几次？”大高个问。      “是五次。”
      “十五次？”
      “不，六次，七次。对对对，七次七次。”
      “说，怎么搞的鬼？”“我财迷心窍，把二级缸充一级缸卖，把三级缸充二级缸卖，差价落了个人袋袋。”
      “坦白交代！贪污多少钱？”
　　 每次进十套缸，其中一级五套，二级三套，三级两套。每套差价起码六元，每次等于吃五套差价，一次就吃三十元，七次吃了二百一十元。”
       “ 还有没有？”“ 没有了。”
       “刚才蔡师傅点了迷津，我又来点你一下，那个你卖的棉絮有几个级别？”说话的是里手吴瞎子。
　　 杨晓军心里发虚，不知道这两个里手还掌握了他好多贪污证据。皮匠的锥锥当针（真）了，只好一五一十交代。棉絮上也吃了一千多元差价。杨晓军说毕，身上出了一身汗，这是可大可小的，弄得不好，牢里蹲一年也不稀奇。他决定，明天要积极主动些，千万别被动。
　　 下一个轮到二十有六岁的杜平。这个有名无实的经理实际上是个站灶的厨师。饭店才有三四人，称之为经理，实际只负责锅铲，把味道弄好就行了。管账目与购进物质的是一个女的，恰恰没有派到学习班来。经理没有经手钱、货，要贪污还真是挑水没有码头，况且没有修炼成精，不是打钱物主意的老狐狸。他才结婚，家室在当地乡下，没有独自起锅火，吃在食堂，也没有在饭店吃。要他交代贪污问题，想破脑壳，暂时还没有一件拿得上台面的。是个特例，很为棘手。大高个又不能放过他，也怕有人说有立场问题。就要他仔细回忆，他不吵不闹，实在回忆不出来，讲不出所以然。他说：”这个运动很好，本当人人坦白，由于本人记忆不佳，想不出来。只有请求大家提出来。“大家都沉默不语。大高个知道这是一个没有油水榨的，也就闭嘴不提他。

吉祥

   好作品,拜读了!

张新泉

谢谢拜读，谢谢你能热心读下去。

付蝶

哈哈“坦白从宽  抗拒从严”

张新泉

付蝶 发表于 2017-1-22 18:27
哈哈“坦白从宽  抗拒从严”

感谢付蝶来访关注，把拙作继续看下去。费心去写，就期望有人看。

张新泉

付蝶 发表于 2017-1-22 18:27
哈哈“坦白从宽  抗拒从严”

自我感觉，有点点幽默在里面，不知道同不同意我观点。

日月星辰

写得好，拜读了。

张新泉

日月星辰 发表于 2017-1-22 21:34
写得好，拜读了。

感谢日月星辰老师来访关爱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