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战时津市商场(二) 文/宋先熙
(接上页)受战时环境的影响,津市商界打破了过去“开铺坐店、 专业经营”的旧习,采取了远购远销、跨业经营、快买快卖的经营方法,一般手中不存钱,仓库少存货,加速了货物、资金的周转。 当时津市进出口的主要商品是布匹、盐、木耳、木材、花纱、纸张、百货、锅铁等。 布匹、百货通过长、 衡远购自浙江金华、温州;药材来自豫、鄂、川。宜、沙陷敌后,隔江对岸的三斗坪成了川湘孔道, 担负着大后方物资交流的主要任务,因而津、巴(东)道上商贩络绎往来,力夫肩挑背负摩肩接踵,不绝于途,每日上路一万多人。其中大宗商品由川运津的有盐、木耳药材等,由津进川者有青布、棉花、 土纱、纸张、百货、锅铁等, 每日进出量在15000担左右(包括其他路线的进出)。试以药材为例, 通过津市药材行店外运的每年约20万担,营业金额达1000万至1200万元。
这时,有些店铺和个人受暴利驱使,走私跑江北(长江北岸鄂西一带)沦陷区偷运出口药材(主要是水银)、纸张、瓷器、棉花、土纱、黄金等,带回西药、颜料高级布料等。走私虽获利倍蓰, 但冒生命危险。 当时因走私在湖面触雷或其他原因致死的时有所闻。如有一药店派店员陈某和一纸庄胡某携带水银、纸张分别偷运江北,一去不归, 音讯杳然, 后悉触雷身死。抗战8年来, 纵横于津市商场的冒险家们投抗战之机,发国难横财, 一时八仙过海, 各显神通, 尔虞我诈,诡谲莫测。根据市场情况随时变换手法,采取买空卖空、倒买倒卖、转手套购、 期货交易、囤积居奇等手段,进行殊死的角逐。 在这场较量中,有的侥幸胜利了,立成巨富;有的不幸失败了,倾家荡产。有个暴发户颜某(江西人)原以修补旧衣为业抗战时来津,经人介绍为安江纱厂在津长期采购棉花。他从中弄虚作假,利用花价波动,伪报货价, 有利归己, 亏损报公。几年来,积聚横财折合光洋20多万元,颜某在长沙有公馆,津市有住宅,还在广东购置房屋4栋。陈九思药号抗战前面临破产,抗战时利用帮会关系, 与石门雄黄矿挂钩, 垄断同行, 独家长期赊购该矿雄磺运销外地, 远至香港, 获利甚丰,从而由破产而暴富,拥资15万元(折合光洋),还金屋藏娇,给小老婆(女伶)在武汉买房屋一栋。福顺昌绸布店有次在外地以桐油拨款购布匹一批, 两船运回津市, 一次获利伪法币约10万元, 当即购置正街门面房屋一栋。津市较大的和光钱庄却因投机失利, 经营不善而终于负债破产, 当时人们讽为“和本光”。
抗日战争时期,特别是抗战中期,津市商场的特点是:暴发户多,资金大,“气魄”足。由于当时长沙一带和邻省各地的主要物资如花、纱、杂粮和四川一部分土产均赖津市商场源源供应, 占全省运销货物比重很大。从而在一个时期内,津市商人几乎掌握了长沙市场的变化,如每日长沙的“红盘”,都要等待津市商人开盘后才能成交。 全省花、纱业务,物价起跌, 在很大程度上都为“津帮”商人所操纵这时,不尽财源滚滚来,投机者腰缠万贯,是津市商人津津乐道的“黄金时代”。
抗战时期, 津市的夹街是市场畸形发展的一个缩影。这里是津市的销金窟,是当时人们寻欢作乐之所。在这长不到1000米、宽不到3米的狭小街道上,酒楼、茶肆、妓馆、戏院汇聚于此:在这里,吃喝玩乐随时都可得到满足, 极尽声色犬马之娱。这里有专办筵席的企园酒家、盟华园和具各地口味的川菜馆、湖北菜馆、下江餐馆等,有享有盛誉的王盛锦的卤味、春乐园的金钩饺饵等独具风味的小吃店:戏院有名角登台演唱:妓院有名妓艳笑接客。每当华灯初上,这里夜市就进入高潮,灯光照耀如昼,街上行人拥挤,酒馆茶楼高朋满座,小吃店门庭若市,戏院座无虚席,妓院人影憧撞;猜拳行令声, 管弦丝竹声,笑语喧哗声,混合组成了一首行乐交响曲响彻夜空,通夜不息。富商大贾在“商战”之余,挟其巨资,经常光临此“不夜街”,穷奢极欲,大肆挥霍,呼朋引类,酒馆进,妓院出,大嚼豪饮,狂嫖阔赌,一掷千金,毫无吝色。请客摆宴,动辄10多桌,满桌珍馐,烟酒杂陈, “富人一台酒,穷人半年粮”,习以为常。赌博一次下注千万元亦不以为奇。有次有个经营军米加工的周某推“牌九”做庄, 一档赌金为一千担大谷,可谓豪赌。 当时的一些地方官吏,不关心民,也是终日牌赌。如1943年夏,正值汛期,津市警察所所长郑家义与商人匡国基、胡普生、彭开泰等在样丰绸布店打牌,被当时驻津国民党别动队“坚强”部队情报队人员发觉, 以抓赌为名,扬言要将郑家义等人带走,郑当即召来武装警察百多人前来样丰“护驾”, 一时双方对峙,形势紧张,群众见状,惊慌万分,纷纷关门闭户。后“坚强”部队蔡参谋闻讯由澧县赶来津市为双方解释“误会”,一幕狗咬狗的闹剧方始收场,群众饱受一场虚惊。 当时还盛传安乡“谷大少”(地主儿子)曾某久慕在津演出的某汉剧团一女伶的艳名,特地来津捧场,结识后同宿一晚,花去大谷五百担,挥金如土,被称为“现代王三公子”。
国土大片沧丧,敌我隔江对峙,前方正浴血苦战, 后方却醉生梦死。“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对当时津市来说,是沉痛真实的写照。
摘自政协湖南津市委员会编纂的《城市基因津市文史丛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