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新泉中篇小说：矛头向谁（之七）

张新泉

七、鲁排长发火
     鲁排长在例行的晚上碰头会上，照例没有多说什么，他的责任能认真听注意记就行了。事情办好，功劳有他一份。事情不带劲，有高个子（区社主任）顶着。会上大家交换了情况，意见比较一致，同意深挖，同意打态度问题，态度也要深究。
    这么搞，正合鲁排长的意愿，看戏不怕班子大，也能起一种掩护作用。他清楚，不查他便罢，一查也够吓人。当然，查他的可能性很小。办下面容易，查上面难。他正是工作队依靠的对象。他掌管政工，问题谁有谁无，是一本活的清官册。何止是他，区社主任同样有问题。这就是当负责人的好处，运动来了，上级要依靠基层组织。没有开始，他们就已经立于不败之地。鲁排长如果彻底革命，应该发自内心对工作队说一声：肃清贪污，需要从我们开始。鲁排长不会这样说，离彻底的唯物主义者还差很远，没有那种自我暴露的打算。不是“日天”，不会自撞枪口。不仅不会，还欢迎搅浑水。
    晚上十一点半，碰头会散了，回到宿舍，拉开电灯，到床脑头，在挤满酒瓶的简易木箱里拿出很爱喝的剩下只有半瓶的德山大曲，放于桌上。又拉开书桌抽屉，拿出一包油炸花生米，自我陶醉的吃喝一通，然后爬上床呼呼大睡。也不知道睡了多久，“鲁排长，鲁排长，鲁排长……”梦中听见传达室的刘老头在喊。他赶忙爬起来，拉开门，天已大亮。
    “哪里起火了，耳朵都郭麻。”
     “你堂客来了……”
     “在哪里，不把她喊进来？”他迷糊着没有完全清醒，忘记了一批两打这些日子，外人是不许进来相会的。
      “来得急，又走了，要我转告你，要你赶快回去，你老头在地下打滚……”
      鲁排长大吃一惊，在外面不怎么样，他在家里是绝对是个孝子，马上向工作队请假，说是他老头急病……工作队队长说，这个时候任何人是不许请假的，情况特殊，特许半天，下午一点钟开始的时候你一定赶回来，不可误事，你马上走吧。鲁排长诺诺连声……推出永久牌自行车，一溜烟骑上飞跑了。
    到家里一看，老头好端端的，一点也没有打滚的迹象，端着一碗锅巴粥，呼呼啦啦吃着，没有事，虚惊一场。家里不同的地方，是很少来的舅哥来了，正在桌子上吃饭并转向他，好像要说什么。他抢问道，“哥子这么一早来干什么……”
    “给你拜年……”
    “好好好，我单位还有事，我就不陪了，你慢慢吃。我转去了……”
    “是是是这样，你侄，侄女搞了半年生产劳动还没有搞上岸，这山望着那山高，成天要我找你在供销社给她找个工作……”
    “工作，现在不好找，以后再说……”正说着，堂客从后面厨房端着一碗热菜出来，插嘴说，“自家人面前打什么官腔，哪个头头不安排自己的亲友。你在那个台子上，有什么不好办的。坐下坐下，吃早饭了走……看看你哥子给你拜年带的东西。”
    鲁排长随着堂客的话望去，矮桌子上放了一个十五六斤熏得黄纠哒的一个腊猪脑壳，还有一只腊鸡，这都是他喜欢的下酒菜。这些年也不知道受了方方面面各色人多少礼。全区七个分社一个中心门市部，他安插了好多人，加工房、九二零、各个柜台，都有，当然主任安排更多。长期工，临时工，合同工……一齐挤入供销社，搞得正式职工没有安排，往往靠边站，当然不会让他们白吃干饭，使去搞其他的事情，如做火头，抽中心工作派往乡下。由新进来的关系户顶替他们工作，因为这厢有“礼”。他记得，县里一个头头的兄弟媳妇，在黄泥岗做营业员，想成为正式职工，硬是把一个正式职工挤跑了，转正，就是他帮助办的，办得漂亮。县里头头也就关照他，互通有无……
还帮助战友。由于这样，不喂猪的人可以吃到整只猪，还有泼辣钱用，还有多少其他好处……他要把这个官稳稳当当当下去，争取不翻船。这时他对舅哥说道：“好，这件事我记住了，只等这阵风头（一批两打）过去，找机会马上安排办。就稍微等一些日子。”
    鲁排长十一点钟家里吃了早中饭，跨上车……到区社，把车子放好，看见一个个“犯人”吃中饭出来，各自走向仓库。他打量他管的人员，没有看见王一鸣、杜平，走讲仓库问，也没有看见，就问，“是不是有人解溲去了。”
      蔡驼子说，“刚，刚才都没有进厕所，我们吃饭之前进的厕所……”
      “怎么有人不见了，我要你们互相监督，你们是怎么监督的，你们几个人，擂钵大的眼睛，未必个个都是瞎子，看人不住？”
      吴瞎子道，“你说王一鸣、杜平啊，我一个上午都没有看见，他们二人的铺盖也不在了。不晓得怎么逃跑了？”
      鲁排长更急了，“如果找不到，看我不法办你们几个！”
      黄一飞说，“ 吃早饭的时候还在，我看见大个子（工作队的）悄悄地对他们说了几句，意思好像是你们可以走了，后来真的他们就消失了。”
      鲁排长发火道，“扯鸡巴蛋，工作队是来一批两打的，他怎么会放人……你这是污蔑，你在这里动摇军心，你不想毕业了，不怕我送你进牢眼。嗯？”
     正在不可开交之时，大高个来了，伸手一把薅住鲁排长，拉了出去，在外头对他耳语道：“莫再讲了，人不是我放的，也不是县里放的，省委老书记……”说到这里，啪的一个立正。好像老书记到了面前，要向他致以无产阶级的革命敬礼。鲁排长也跟着立正了。
    “是省委老书记他老人家放的？”
     “完全可以这么说。县委书记亲自来传达的。七个分社，走了十几个人。”
      鲁排长一下怔住了。忘记跟着，一想还有这些人要搞，还是进了仓库。只是，怎么也想不通，省委老书记怎么明察秋毫，关心到这件具体事情上来了？

吉祥

  长期工，临时工，合同工……一齐挤入供销社，搞得正式职工没有安排，往往靠边站，当然不会让他们白吃干饭，使去搞其他的事情，如做火头，抽中心工作派往乡下。由新进来的关系户顶替他们工作，因为这厢有“礼”。他记得，县里一个头头的兄弟媳妇，在黄泥岗做营业员，想成为正式职工，硬是把一个正式职工挤跑了，转正，就是他帮助办的，办得漂亮。县里头头也就关照他，互通有无……
    风气不正,邪气当道,好人受气啊!

张新泉

吉祥 发表于 2017-1-20 19:52
长期工，临时工，合同工……一齐挤入供销社，搞得正式职工没有安排，往往靠边站，当然不会让他们白吃干饭 ...

感谢吉祥老师始终如一地关注来访点评。致敬！

张汉平

家门也是作家.赞一个！！

张新泉

张汉平 发表于 2017-1-20 20:43
家门也是作家.赞一个！！

感谢家门如此看重，谢谢来访关注。

张汉平

张新泉 发表于 2017-1-20 20:50
感谢家门如此看重，谢谢来访关注。

呵呵.......两天未上网了,县城有缘会面,下次再交流

浮山松

欣赏！

张新泉

张汉平 发表于 2017-1-20 20:54
呵呵.......两天未上网了,县城有缘会面,下次再交流

好的，这样很好。

张新泉

浮山松 发表于 2017-1-20 20:57
欣赏！

感谢浮山松来访关注，我喜欢你能直言，具有正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