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风,把赤脚伸进秋水,这时的资水有了凉意。树上的叶簌簌落下来,如舟般浮在水面,渐渐成形,渐渐浩荡,它们随波逐流地飘浮着,或沉没或坚持…… 等落叶飘浮远了,我才回过神来:人生如斯,我固执地守候着文字的清贫,几十年了也无怨无悔。任何人也无法压跨我的站立。在意识形态里,家乡平整的田地象征着春华秋实,我负荷的锄是秋收冬藏的坚持。
] 在生我养我的土地,有三位老农夫的一直影响着我的人生:宾爹走了,美爹也做古两年了,但他们的灵魂聚集在我的笔下。还有一位我祖父级的人物,五乡十里的人都尊敬地称他正爹。在我的世界里,正爹的威严是无人可及的,老人年轻时习过武,在我们这里叫“操过打”,人活泼,且一自正气,是人皆仰慕的“爹”字级人物。在萧姓的大家族里:正爹是偶像,也是图腾。
壮年血气方刚时,正爹是喜欢喝一杯的,如果喝到了他粗着噪子用眼睛看定对方说“你打我一拳,我再打你一拳时”,大家都知道正爹的酒喝到了一定火候了,于是找了个话题把话扯开,绝不是不信正爹的拳脚功夫,而是怕万一有个闪失,相互都不好意思。
正爹的作田技术已成为口碑,他耕耘过的田野“一掌平”,他插的禾苗横竖成行,他的菜园万紫千红,他的禾场一尘不染……
正爹走的时候,家乡下起了好大的雨,甚至成了一个孤岛。我从汉寿赶回家,用悲怆的心情,含泪送走这位祖父辈的老者。
正爹,大名萧正元,萧氏十八派宗祖。
向令兰的画如她的人一样漂亮,画美人美,画着画着突然活了,纸上的内容望着羞女山的世界,画里的水可以容鱼的活泼,可以浮舟的游移。但它们仍然静止着,让画家添红色以为热烈,描绿叶以为生命,画万里晴空白云悠悠,点百里画廊明月朗朗……
令春天有幽兰,为江山壮行色。如果资江风平浪静,便有微风分花拂柳。这时,可以有一声声响亮的渔歌由远而来,舒塘的眼睛霎时亮了,莲盛开于盆嘴,桥斜跨于三官,牛背牧童,山中樵子,江上往来人,画中徜徉客,都会以惊艳的目光和画中人、人中画说羞女的前世和舒塘的来生。
我和我县著名摄影师柳卫平老师来三官桥采访过向令兰,在春光明媚的阳光下,这位生长于美人窝心脏的女画家以笔作杖,在方寸之纸上描绘大自然的大千繁华。在向令兰的笔下,十万楠竹守护着羞女山的美丽,三千沃土生长着桃花江的繁荣,桃红柳绿,山黛林青,羞女山会随着季节的更迭而不断变换颜色,而池中明月、月里佳人,都会打印上太阳的颜色,把一个惊艳世界的羞女山,呈现于资水的心脏。
羞女山人修饰着羞女山的美丽,羞女山人爱恋羞女山的美丽,作为羞女的女儿,向令兰描绘着羞女山的美丽。在羞女山的春天,如约而来的,有莲盆嘴的红莲,有麻竹垸的修竹,有临水的舒塘,跨过三官桥,推开美人窝的大门,向海拔375米的少女山致意殷殷爱意。
向羞女山致意,向令兰致敬!
彭剑锋,一位诗情画意的大栗港女子,她的笑很是动人,如果你这时听见了她的笑声,会情不自禁为之感染,或莞尔,或微微,或者不由自主深陷其中,抚掌大笑。
三月的古镇是大马国最晴朗的春天,沂溪水暖,九岗花开,佛守护的安宁是资江流水的欢笑。在古镇一家早餐店里,彭剑锋文静地坐在我的对面,她告诉了我关于她的很多故事,故事中的每个春夏秋冬,是一柄剑的锋利,是一个水乡女子的柔情。
我会见剑锋的时间并不长,那天的阳光透进玻璃门,彭剑锋说的故事,都是生命中最感动人心的遇见。在外面倦了,便会理所当然地回到了家。忽然发现,家乡的春天比异乡美丽,剑锋决定留下来,她有一万个理由把属于自己的那柄剑磨砺得更加锋利,为了披荆斩棘,为了青春飞扬。
于是,剑锋拒绝了大都市的诱惑,她站立在资江南岸,任春天的风吹拂着一头黑发,在阡陌田野吟哦一首关于春天的诗歌。
相夫、教子,然后再上层楼,让月上西厢,舞霓裳,歌岁月,三万里征程犹未歇,十八湾水路到我家,欣赏春华,垂钓夏雨,放歌金秋,吟唱冬月,直教山水桃花江,妩媚锦绣。
2021年伊始的家乡之行,留给我多少遇见中的感动。资水从天湾启程,浩浩荡荡,一路高歌,一路天际,让天净了,让山青了……
朱家村是中国美丽乡村,朱家村的十万大山拥有生命、生长生命;朱家村的阡陌田野点缀生命、飞扬生命;朱家村的潺潺溪水滋润生命、舞动生命;朱家村的精神是激动生命、赞美生命。我们在生命中发现美丽,我们在美丽中遇见生命。
跨过一座古朴的横板桥,我去寻找一位名叫曹奇才的词曲家。朱家村人说,奇才真的是奇才呢,他把他的二胡拉响的时候,磨刀洞的水断流了,牯牛仑的月亮停止了嘶鸣,窑村里风不拂,竹山湾侧耳聆……音乐使朱家村更加美丽,美丽让朱家村更加妩媚。
有个月白风清的夜晚,曹歌在创作一支让朱家村人热血沸腾的村歌。生长于斯,饮朱溪水,看朱村月,放飞朱家村的梦,便有了朱家村的太阳。曹歌深沉地爱恋着生他养他的朱家村。直到有一天,一支《秀丽朱溪我的家》从美丽乡村朱家村飘出,然后飞扬于三湘四水、锦绣中华。
朱家村是一种独特的美丽,一种取之不尽的精神。曹歌幸福地置身其中、漫步其中,读春时桃花夏时月,吟秋时丰硕冬时雪,把铁轳洞打开,熊家湾弯成皎洁的明月,朱溪是一条清亮的游龙,溅出的珠玉欢欢喜喜,跳跃的水花轻吟浅唱。
总是喜欢在落日余晖里,漫步于资江两岸,看一叶叶舟划于涟漪,听一阵阵风吼于山林,这时,佛的灯亮了,浮的邱醒了,石牛哞哞,鸬鹚跃跃,乌旗卷卷,花果烁烁……而故事中的美人窝,如出水之荷,风情万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