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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基因●津市文史丛书(工商卷)》连载(五十六)
第八章 工商记忆
第三节 岁月钩沉
三、夹街往事 明清时期,津市的街市仅有河街、正街、后街三条。这种三街并陈的格局大抵与长江中下游的所有市镇一样。夹街原是正街与河街之间的隔离道,或者说是防火道。民国后,随着人口的递增,这里因均为后墙院屋,常被新增居户用来搭棚建房,使得本已狭窄的通道斗折蛇行,逼仄处仅一步之距。因均为木房,故而火灾不断。1937年夏,新码头某纸炭行老板邢瞎子吸食鸦片,不慎失火,大火燃烧一昼夜,从新码头一直向东延烧至祁家巷,烧毁数百户房屋。人们再建房时,将其遗址让出些道来改为门店,店铺连片就成了街。于是,有人说夹街是烧出来的。 夹街雏形的形成约在轮船业出现以后,这时人口渐密,当街门店早已插不进足,便另寻途径,夹街虽窄,但酒香不怕巷子深,故在此开店的多是餐饮业。1935年,企园酒家从大码头迁至这里,俨然成了领军商铺。而抗战爆发后的1938年刘聋子粉馆迁来于此时,这里已是列肆如栉,幸得姐夫慷慨接济,刘松生舀得了最后一瓢羹。 夹街既没有正街的商业氛围,也没有河街的码头气息,更没有后街的消闲雅静。它完完全全就是一个吃喝嫖赌,寻欢作乐,繁杂喧哗的市井。抗战时期,这里几乎汇聚了津市城里所有吃食:从津津点心铺的糖果糕点到企园酒家的烧烤筵席,从零食小吃到坐堂餐……应有尽有,任人选择。以特色小吃著称的就有春乐园的炸春卷、向麦生的小笼汤包、满庭春的蒸饺、新合楼的伏油包子、刘聋子的牛肉米粉、半步楼的三鲜麦面、王盛锦的卤菜、拐子巷的王饺儿等。而以承办筵席为主的馆子大大小小就有几十家,其中长沙人开的企园酒家与本地人开的澧阳楼最富盛名。企园酒家的官筵烧烤席与民筵燕翅席既能迎合外地来的达官显贵,又能满足当地商贾缙绅的需求。澧阳楼则以本地出产的江、湖、河鱼,以及澧水上游下来的冷水鱼为食材,将几十种不同种类不同大小的鱼用煎、炸、蒸、煮的烹饪方法做出风味迥然的全鱼席,使人望而生津,赞不绝口。 白天,这里行人摩肩接踵,酒馆茶楼高朋满座,小吃店前门庭若市,剧场戏院座无虚席。到了晚上,华灯初上,满街人影憧憧,猜拳行令,声色犬马,管弦丝竹,笑语喧哗,混合成一组行乐交响曲回荡于夹街上空,真有如“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的醉生梦死。 最繁闹的还属地处夹街的众乐、长津两家剧场。那时流亡的剧社多,武汉的汉剧、四川的川剧、岳阳的花鼓戏加之本地的荆河戏轮番在这些场子里演出。大热天,人们汗流浃背地坐等开场,这时,就有堂倌端来汗巾把子。他们一手端盆,一手捏着汗巾,朝着人堆里抛去。一时间剧场内你呼我应,汗巾把子在空中纵横交织,把把不落地,搏得满场喝彩。戏未开演,便让人们饱了一回眼福。剧场老板倘若闻得当代大侠-慈利人杜心五途径津市,必想方设法请他来剧场献一回艺。这时,杜大侠就会相邀本地的药功大师傅冠雄前来同台竞技,两人高超的武功获得台上台下一片叫好。 堂班一般依附于大旅社,是在警局挂了号,且按月缴纳了花捐的,故而做起生意时落落大方。但同做这种生意又不去警局缴花捐的是那些被津市人叫做私窑的地方,私窑藏匿于夹街里的每一个角落,窑姐妆扮粗俗,年龄悬殊大,服务不择对象,退伍军人、过往商旅、鳏夫游民、工匠小贩,以及澧水河上的船古佬、排古佬等都是她们的主顾。 那些初来乍到的毛头小伙,由于过于紧张,往往会弄出一些惊险而刺激的故事:待还在小巷中驻足张望时,冷不防被人从后缚住了脖子,正要呼喊,却又闻得一股脂粉香,于是晕晕乎乎被人拽进了门。这种经历被人反复传说,便给原本神奇的夹街抹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排古佬一般下一趟津市得需十天半月,报酬也就几块光洋,这点钱也只能在夹街待个三两天,当他们花完这点钱再找个拉纤活返回大山时,心里便又在划算下一次来津市的时间。 夹街的繁华到1945年戛然而止,复员潮将这个城市的人口恢复到原状,但这条街的香粉气一直延续到1952年,当最后一名鸨母离开夹街时,这里的喧嚣才真正偃旗息鼓。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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