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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基因●津市文史丛书（工商卷）》连载（六十五）
第九章 工商人物 时代就是一个舞台，而同在一个时代出生的人都是这个舞台上的演员。舞台有大小，角色有主次，虽是同台出演，可剧情的跌宕起伏，人物的悲欢离合还是得由主角来演。风云多变的二十世纪，无疑是湘北小城津市最富有戏剧性的一场大戏，从满清到中华民国再到中华人民共和国，一个世纪横跨了三个朝代。若以商、工划界，恰好又是各自的半个戏场。商业的繁荣，换来了“小南京”之誉;工业的勃兴，迎来了“湘北明珠”之赞。那一拨拨的人物上场，就如同生、旦、净、末、丑，可谓是你方唱罢我登场，每一次的出演都是美轮美奂。 第一节 商界人物 民国时期的津市富商，几乎都有同样的经历，即十二三岁从商做学徒，出师后独立门户，渐渐做大做强，最终跻身富人行列。这其中固然有天时、地利、人和的因素以及不可求的机遇，而其本身的睿智过人和经商之道无不显于其中。不足半个世纪的中华民国可谓是多灾多难、战事频仍，却又是一个机遇与挑战并存的年代，在一个自由经济模式的商埠，商人往往是这个城市的引领者和担当者，他们的所作所为，都将影响着一个地方的繁荣与安危。 1949年，既是一个世纪中间值，又是两个朝代的分水岭。若用一首古诗来形容这种时代的变迁，那王安石的《元日》最为贴切: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疾风骤雨的时代变革使每一个人身陷其中，无一幸免。勇进与彷徨、积极与消沉的交错，是这一时期人们思想的主要特征。有的凤凰涅槃，得到了重生，有的沉舟侧畔，搁浅在了岸边。这里面无论是人物身份的转换，还是对命运多舛的感叹，都是一个时代的色彩。 一、张思泉 若论起津市最大的买办资本家，当数大名鼎鼎的张思泉。其间津市最有气派的外商经销处，就是他所经营的“津市镇大美孚煤油公司”。 张思泉原籍澧县城关镇，生于清同治十年(1871)，早年学徒，出师后帮工5年，后以积蓄和某富商的资助，于光绪末年在澧县北门独资经营乾泰昌花纱行。由于其精明干练，经营有方，业务日趋发达，家道渐丰，宣统年间(1908-1911)已是澧洲殷商。辛亥革命后，政局动荡，张思泉有财无势，遂将乾泰昌花纱行交亲侄经管，于民国初年来津落户。 张思泉在津市定居后，挟其雄资插足津市金融业，开设“裕记钱庄”，后又以该庄名义发行面额铜圆一串文的纸票总额折合当时银圆20万元)，在九澧各县流通使用，如异军突起，逐鹿于“九澧门户”的商场。 其时，外商煤油侵入津市，大量倾销，经销者获利颇厚。1922年冬，经销美孚煤油的“正大煤油公司”经理股仁卿，创办“津市昌明电灯公司”，结束了经销美孚煤油的业务。张思泉遂乘机通过原“正大煤油公司”总账张阆轩出面，派长子张伯俊同赴汉口与美孚煤油分公司洽谈，签订经销合约，张以银圆一万二千元作为押金，双方同意美孚煤油公司按期交轮由汉运津，价格由美孚公司决定，先货后款，按月记帐，在津由张经销美孚煤油及其副产品。合约签立后，张思泉积极筹备开业，择定新码头正街(现人民路)修建营业处所，定名“镇大美孚煤油公司”，张思泉自任经理，开张营业。 “镇大”创业之初，根据业务需要，张思泉又以银圆800元在津市阳由垸河畔，购地5亩，修建油库、油池，以备贮油之用。当时在津市，“镇大”系新型建筑，石库门面，门首两侧花台，围铁栅栏，店堂宽敞明亮，内悬一块白底黑字招牌:“镇大煤油公司美孚经销处”。柜台内侧立有黑色褪光金字竖牌，上书美孚广告词:“光耀全球”，四字熠熠发光。整个铺面气派恢宏，高居于闹市中心，引人瞩目。 张手腕灵活，博得“美孚”的信任和支持。“镇大”开业伊始,“美孚”第一次就拨给煤油多达40万斤，时值银圆4万多元。张继“镇大”之后，遂又开设“申昌油行”，大量收购桐油、棉花、苎麻等土特产运销汉口。“镇大”为扩展业务，先后普设销售网点，以占领九澧各县煤油市场，计在大庸、慈利、石门、临澧、南县、华容、安乡、澧县等地设代销店17处，经销店5处，在市内设代销店45处，并在汉口、长沙、大庸、慈利、溪口设立专庄，负责调运和收购桐油。由于网点密布，销路广阔，每年销油量达80万斤左右，营业鼎盛。 1925年，张思泉结识了澧州镇守使贺龙。张当时家大业大，为了护家产，设法结识贺龙，交往应酬，过从甚密，情谊日深。贺当时驻节澧州，经常来津，食宿均在张家，张特辟精室供贺下榻，并请好友作陪。贺、张年龄悬殊，相处时，贺称张为“二嗲”，张则直呼贺名“云卿”，关系之亲密可以想见。 1928年，贺龙因革命失败，由沪潜返湘西，途经津市，驻南岸关山古大同寺，派副官找张借3000银圆，拟回桑植重建队伍，以图东山再起。张慨然允诺，遣亲信于当晚将款如数送去。张恐此事泄露遭害,保持绝密。除送款人外,家人均不知悉。贺收款后，一再向来人嘱托转达他对张的谢意。 1930年秋，贺龙率红军进占津市，迳来“镇大”，发现铁门紧闭，连呼数次，无人应声。经邻人告知张已逃往安乡，贺闻后顿足说:“别人跑了，你张二嗲不该跑，我贺龙不会杀你呀。”说罢，令士兵从后门翻越进屋打开大门，遂驻司令部于“镇大”。此次驻扎期间，除“镇大”存油全部被没收拍卖外，其他什物保存完好，一无损毁。1935年，贺龙再度率部进驻津市，仍驻“镇大”，时张思泉已经作古，物在人亡，贺唏嘘不已，知交旧雨，已无复聚首矣。 张思泉在日常经营活动中,十分注重商场信息,因而消息灵通,往往预先获悉“美乎”煤油价格涨落内情,从中获利。张并利用期前待交“美孚”货款,挪作其他经营，攫取厚利。由于财源多门，赚钱有术，因而几年之间,“镇大”蜚声九澧，名噪一时，坐拥巨资，一跃而为商界翘楚、津市首富，“张二嗲”之名，妇孺皆知。 张思泉急功好义,开明大方。民国创立后十余年间,军阀混战,烽烟不息,津市南、北军队往来频繁，经常勒索捐款，商会为保地方，竭力筹措应付。张常在筹款会上认捐巨额，一无吝色。当时，津市教育经费没有专款，地方设法开辟财源，决定征收煤油捐，金额占当时教育经费的80%，张无异言，按期缴纳，后因美商提出抗议，奉令停止征收，张思泉不改初衷，照捐不误。他这种热情襄赞地方教育事业的精神，尝为人所称道，并且，他被作为社会贤达列入1938年版的《澧县县志》。 张思泉儿孙绕膝，有七子八孙，人财两旺,晚年纳福,嗜吸鸦片，终日吞云吐雾，从此放松店事，“镇大”后期日渐式微，已无复当年豪气了。 1931年7月，张思泉在津寓谢世，享年60岁。 张思泉纵横商场大半生，遗产丰富。死后，后人念其毕生辛劳，丧事甚奢，堪称空前。停柩达两月之久,大做道场。送殡行列长亘里许,沿途松柏铺地,见人“发孝”(即竹布一段)，轰动一时。靡费高达光洋两万多元。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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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12-31 21:59: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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