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一九四九（三）

津市吴若愚

我的一九四九

（三）

                                                                                                             文/杨翰香                    学徒的确很苦，睡在旮旮旯旯儿或柜合账桌上，吃“别人先吃你后吃”的饭菜，做各项杂事、脏事、费气力的事，稍有怠慢就受训斥，有差错还遭打骂。我当然不是“笨学徒”，是“笨学徒”就不会有由“学徒”到“厂长”的人生之旅。商店学徒有许许多多的力气活，抬秤、舀油、撮盐、抽煤油。繁忙的力气活体力还勉强支撑，最难受的是劳作时间长，黎明即起，中间没有休长息时间，睡眠严重不足。有时深夜打更后还不能入睡，不是等门就是去赌钱的地方接老板回家。白天劳累，硬是提不起精神来了，就不由己地站在柜台边闭一闭眼。这些劳累困苦是现在的孩子们想都不敢想的，而对我们这代人来说，苦不算一回事，只要有饭吃，乐就在其中。
      到协盛的第一餐饭是中午饭，吃得很香很香，我从来没有吃到过这么香的饭菜，留下了难忘的记忆。拜师礼毕后片刻，熊先生安排我到新码头去扫盐。协盛从汉口运来几百袋食盐，一袋二百市斤，力夫搬运时，麻袋破损，盐撒满地，学徒们就沿途把盐扫起来。我是最后一个回店吃饭的，此时，餐桌上四个盘子一个汤碗空空如也，汤与菜已被先来的人一扫而光。幸好，香干子炒肉丝的盘子里还剩一点汤汁，腌菜盘子里还剩下一点腌菜花，淡黄色的腌菜香喷喷的，与香干子肉丝盘里的汤汁一拌，其味道美不可言。 饭甄里饭倒剩下不少，我出生以来第一次如此狼存虎咽地饱餐了一顿。不知是什么缘故，是饭香莱香还是饿了，或许是自己劳动换来的第一碗饭吃起来才有这么香。
      从这一天起，我就算自食其力，独立走上了自己人生之路。
      1949年4月23日，我年满十四少。同一天，南京解放。江南时局剧变，店铺先生们谈起国事，有人神秘分兮地说：“南京丢了。”有人伸出拇指和食指，摇晃两下，说:“八路的李大脚是个女的，她的队伍就在湖北一带活动。”先生们议论纷纷，似乎时局与生意有某种关联。
      国民党丢了“总统府”所在地南京，国统区已是“山雨欲来风满楼””，小镇津市也随之风起云涌。
      大约五月的一天，店堂里来了一位客人，声称从桑植来，到武汉去，要会见慕嗲 。慕嗲是桑植人氏，他家乡来的客人，我不敢怠慢，给这位客人端了茶水。大约十天半月后，这位桑植客人再走进店堂大门时，威风八面，大盖帽，笔挺的军装，一颗亮晶晶的“少将星”在两肩闪闪发光。身后还跟随两个持驳壳枪的卫兵，派头十足，径直朝慕嗲寓所大步走去，再也不理会店堂的各位了。
      这个桑植人名叫陈策勋，他在武汉白崇禧、宋希濂的“华中剿匪总司令部”那里领取了一张“暂编师”少将师长的委任状，来到津市拉队伍。
      所谓“暂编”，就是招募士匪编制为“国军”。湘西匪患数百年，土匪多如牛毛。如今深山的土匪时来运转，能穿上军装，戴上领章，冠冕堂皇，大摇大摆地开进城市，这是匪徒们求之不得的。解放军第四十七军政委周赤萍在《湘西则匪记》一书中，对白崇禧到湘西招募土匪做垂死挣扎一事的险恶用心有过深刻揭露。湘西，旧时称黔阳，此时的“小诸葛”白崇禧到湘西招编土匪来扩充势力，这一招，不过是“黔驴技穷”。
      陈策勋揣着一纸委任状来到津市，竖起杆子，招募人马。澧水流域从桑植到澧县，各路惯匪、流氓 、青洪帮 汇聚津市，换装成了“国军”。匪首成了“国军的将校军官，挂起“师部”“团部”的牌子，什么“陈师部”(陈策勋）“江团部”（江正发)“郭团部”(郭斗)各霸占一块地盘，成为他们的势力范围。津市这个商旅云集的小城，一时间成了大兵营。“少将师长”“上校团长”招摇过市，散兵游勇充斥街头。由于陈策勋与金慕 儒的乡谊关系，穿军装的“少将”“上校”及以下人等，在协盛油行川流不息，络绎不绝，这里成了他们的联络站。

                                                                     摘自《城市基因——津市文史丛书——文存卷上册》

舒中一

欣赏回忆。

津市吴若愚

舒中一 发表于 2024-1-27 12: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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