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知青岁月——学习使人生更开阔

于乾松

难忘知青岁月——学习使人生更开阔






        陆   力

知青岁月既是我们老三届一代人用汗水和泪水写就的一部厚重历史，又是我们用激情和热忱奏响的一曲青春战歌。知识青年上山下乡是特定历史条件下的一股洪流。在这股洪流中，我们的生活、境遇、心理都发生了急遽的变化。而最大的变化是我们离开了课堂，中断了学业，失去了读书的权利。这是我们老三届群体共同的遭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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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青年代的作者

    作为我们人生重要阶段的知青岁月，虽然充满着酸涩与磨难，但亦值得回忆和感悟。因为，我们在广阔的山乡留下了拼搏的足迹，书写了人生档案的重要一笔；我们在艰苦的磨砺中塑造了坚韧的品性，走出了求索奋进的人生道路。也许，我们的经历不尽相同，但那段岁月的留痕已经化作每个人心中的永恒。

      

       我于1968年10月7日下乡到绥中县高岭公社杨总大队，1975年5月5日经招工至锦州市工具厂。2400多个刻骨铭心的日子，记录着我知青生活的艰辛，打磨着我不甘沉沦的心灵。回眸逝去的岁月，我愿在那散落的日历中拾起记忆的碎片，为曾经的迷惘做一些自省；我愿在那芬芳的原野上采撷绚丽的花瓣，为无悔的青春做一次巡礼……

      倘若有人问我，知青岁月中最深刻的感受是什么？我会不假思索地回答：在人生最困难的时候，我没有中断学习，正是下乡时保持了学习状态，才使我走出了人生的低谷。

      在“文革””这场风暴中，我经历了人生命运的跌宕起伏，也目睹了大千世界的人情冷暖。“家被抄”、“父被斗”、“站错队”的严酷现实，使我不但成了“可以教育好的子女”，还在档案上留下了“污点”。当西去的列车把我带到那个陌生的小村庄时，我仿佛被一股外力推进了茫茫的沼泽地，在泥淖中艰难跋涉；我的心犹如笼罩在重重的阴霾中，在迷蒙中无所适从……

      在“以阶级斗争为纲”的年代里，优越的政治条件就是一切。像我这种人，除了在一线劳动，又能做什么呢？但我心里却暗暗地思考着一个问题：下乡了，还要不要学习？难道读了十余年书最终就是做一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劳动力吗？

      我们这一代人，从小就立下了努力学习，报效祖国的宏愿。我们读高中，就是为了将来考大学，成为国家的栋梁之才。既然我们的身份是“知识青年”，就不能停止学习的脚步。修学，是人生走向理想彼岸的灯塔，也是贯穿人的一生的大事，任何时候，忽视对知识的汲取都是错误的……经过反复思考，我在心里打定了主意：哪怕每天劳动再苦再累，也要坚持学习。

        由于多方面因素的影响，当时的学习条件十分艰苦。一是学习时间有限。我们每天和社员一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特别是冬天修水利经常搞夜战，秋天忙抢收又要跟着月亮转……尽管如此，我每天还是利用午饭后、晚饭后的间隙挤时间学习，哪怕读几页书、写几行字也会感到充实。二是学习内容贫乏。当时可读的书籍太少了！更何况，一个“可以教育好的子女”必须保护自己，如果在读书内容上出现问题，倒霉的就不是我个人了，说不定又给父亲增加了一条“罪状”。因此，除了学习毛主席著作之外，我只能读鲁迅、马雅可夫斯基、奥斯特洛夫斯基、鲍狄埃这些没有争议的中外作家的作品。有一次回家，我翻出了几本古典文学作品，斟酌再三，也没敢带回青年点。后来，我因经常写新闻报道，就让家里给我订一份《红旗》杂志，而且只要是当时出版的新书，如《沸腾的群山》、《艳阳天》、《西沙儿女》等我都会买下来阅读。

       下乡一年以后，许多同学被委以重任，陆续离开了一线劳动，获得了学习机会。而我一直在一线劳动，在学习方面显然落后了。我多么想和他们一样有一个学习机会啊！可是基于当时的政治环境，我能有机会吗？想来想去，我横下心，没有机会就创造机会！从1969年秋天开始，我尝试着给公社广播站写稿子，以使自己的大脑保持着良好的思维状态和记忆能力。1969年冬天，大队搞农田水利基本建设，我悄悄地写了一篇稿子，在兜里揣了好几天也没敢交，原因是大队已经安排报道员了。后来，我发现安排的这个人一直没动笔，才鼓起勇气把稿子交了上去。大队领导看了看我，未置一词。后来稿子被采用了，我心理上稍有安慰，就索性不管有没有大队的“任命”，决定写下去。每天收工后，我就在昏暗的煤油灯下读书、写稿。青年点未合点时，我曾住在东庄的一个社员家，每天点灯熬油的很过意不去，但房东大妈知道我给大队写稿，就对我说：“你要用灯就随便用吧。”大妈的这句话让我一直心存感激。

      我从小喜欢写作，但迫于压力，我不敢从事文学创作的尝试，担心弄不好栽跟头。我只能选择新闻报道。我认为，只要把握好宣传口径，这种立足于客观事实的写作风险较小。那时候，我们这些业余报道员还有另外的称谓——贫下中农代言人。既然是代言，就很少坦露自己的思想，更谈不上形象思维了。我把这个称谓当做了自己的护身符。

      那几年，杨总大队的每一块农田都洒下了我的劳动汗水，庄家院里凡是妇女干的活我全干过。春天栽地瓜秧子，封垵子最累了，一条垄接着一条垄不停地封，腰酸腿痛坐在地上就不愿再起来；在稻田劳动，脚脖子、小腿上一次次被“肉钻子”咬得鲜血淋漓，现在还留有斑斑疤痕；夏天铲蹚，钻进庄稼地异常闷热，汗珠子噼里啪啦落在垄亩中；秋天割豆子，两只手被划得满是血口……我深深体会到了稼穑之艰辛，同时也更坚定了通过学习改变命运的决心。

      业余报道是份苦差事，我牺牲了大部分休息时间，一旦发现好的题材，就立即伏在炕沿上写，绝不过夜。我一边写作一边学习新闻业务，努力提高稿件质量，雨休、雪休是最好的机会。为此，我的个人内务马马虎虎、得过且过，力求简单省时，甚至连件毛衣都不会织。我想：年轻时学习最重要，那些事以后再学也不迟。有一次，我写的一篇小评论被公社报道组寄到辽宁电台，电台给我邮来一本新闻报道文集，我如获至宝，一有空就读上几页。为了使新闻稿的标题醒目，我预备了一个笔记本，名曰“标题集锦”，发现好的标题就记下来，以便自己写作时作参考。

       然而，这种苦不仅仅是体力、脑力的付出，更主要是我心里有说不出的苦衷，思想上的沉重负担常常让我这个性情柔弱的人不堪承受。尽管当时公社广播站经常采用我的稿件，可从人们复杂的目光中，我感到周围并不全是支持和鼓励。于是，我就一遍遍问自己：我这样做有意义吗？的确，只要父亲的问题不解决，我就没有出头之日。可是，一年又一年，父亲仍然被“群专”、被“劳动体罚”，我还要等多久？难道我就在漫长的等待中熬日子吗？有些事可以等，有些事不能等！人的大脑“用进废退”，失去了学习的状态，大脑生锈了，我的人生就真地走进了死胡同，这辈子就彻底毁了！也许在某些人看来，我做的事情毫无意义，但我坚信，有朝一日，它会变成我终身受用不尽的财富。即使我将来没有机会从事新闻写作，它也会给我未来的事业奠定一定的基础。因此，不管别人怎么看，我都没有放弃。

      尤使我忐忑不安的是这项工作一直得不到大队的认可，名不正言不顺，颇感底气不足。按规定，大队报道员可以半脱产，可以参加大队的重要会议，我却享受不了这两个待遇。不能半脱产我可以干业余，苦和累我不在乎，但每当大队骨干班的名单上没有我的名字时，我心里都会涌起莫名的失落，政治上的歧视最令人难受啊！这种情况一直延续到1972年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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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作者（前排左二）与大学同学

      经过四年的努力，我于1972年10月调到公社担任了专职报道员，获得了在工作中学习的机会。在这段时间里，我刻苦钻研新闻业务，尝试各类新闻稿的写作，报道质量不断提高，被上级新闻单位采用的稿件篇数在绥中县名列前茅，是锦州地区的优秀通讯员，出席了锦州市第四次新闻工作会议，还荣幸地参加了锦州人民广播电台举办的骨干报道员学习班。虽然我的身份仍然是知识青年，但我深信通过努力学习，自己的人生一定会有新的转机。我憧憬着，期盼着，等待着……

      人的生命常常像昙花一样，用许多年的汗水和泪水，掺上心血浇灌，才会迎来笑看天下的一刻。而我，为了这一刻，竟然耗尽了最宝贵的青春岁月。在回城三年之后，传来了恢复高考的喜讯，凭着下乡时保持的学习状态，凭着那些年的知识积累，我迎来了人生命运彻底转变的一刻。

       1977年12月1日，我走进了冬季高考的考场。坐在久违的课桌前，提起笔从容答题，那一刻是我多年蕴蓄力量的迸发，绝非一时发愤所为。1978年3月，我以锦州地区文科总分第二名的成绩考入了锦州师范学院中文系；1982年1月，我以专业课全优的成绩毕业并留校任教。我虽然没有实现记者梦，但是我实现了教师梦——这同样是我的青春梦想，同样是我喜欢的工作。从此，在教书育人这片天地中，我用真诚质朴的情怀继续书写着人生档案。

       回首知青往事，清晰的记忆挥之不去。我的青春是苦涩的，但也是无悔的。在逆境中，我保持了学习的状态，完全依靠自身奋斗拓宽了人生之路。久而久之，学习成了我的生活习惯。即使条件好转了，我仍然不敢懈怠、慵懒，至今也不会打牌、搓麻。许多人、甚至连我的亲人都嫌我古板、单调、另类。其实，我心里明白：几十年的执着、求索已使我对读书、学习情有独钟。有时，懈怠、慵懒思想稍稍露头，我的眼前就会浮现出那盏昏暗的小油灯，心中就会想起那些让我痛彻心扉的日子。经历那么多磨难都不曾放弃读书、学习，我岂能荒废大好的光阴？

        学习塑造气质，学习净化心灵；学习升华人格，学习陶冶情操。我可以不时尚，但不能不学习，因为学习使我与时俱进，探索新知；我可以不潇洒，但不能不学习，因为学习使我神清气爽，心理年轻；我可以不富有，但不能不学习，因为学习使我积累知识，内涵丰富；我可以无豪宅，但不能不学习，因为学习使我游目骋怀，境界高远！

      人生各个阶段的每一步都是美丽的，只有遨游学海品尝知识的琼浆，才能不断地给自己的生命充值，才能成就这种美丽。在占据我大部分青春年华的知青岁月中，我庆幸自己坚持了学习。学习是我终身的选择，学习使人生更开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