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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骏琪:天道(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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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6-15 09:38:32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汉寿老干部网宣 于 2024-6-15 09:50 编辑

天道(一)

萧骏琪


       你无法确定我己离去。
  附山而流的溪水仍然在浅浅地流淌,今天却浑浊起来了,涉水的人们正在努力寻找什么,我夹在人流中搜寻水中的漂流物,企图有所发现。或者偶尔漂来一只小鱼,五彩缤纷的,很扁,颤颤地浮过水面,这是我们乡下说的黄梅娘,很小而且味苦。我开始激动,却不料邻居女孩手快,她呼地跳起,用手一抄,那条半死不活的黄梅娘已到了她的手中。黄梅娘小,可大小也是一块肉啊,女孩子的安慰声中有了炫耀的语气,我没有说话,深一脚浅一脚仍在水中搜寻。我们是捕食者,我们是水陆两栖动物,但我们不是食物的终端。
  这便是乡下人的“闹鱼”。
  “闹鱼”一词是乡下俚语,这里的“闹”可作“毒”来解释。先天子夜时许,用剁碎了浸泡好了的茶枯水放入溪水中,水生动物食了茶枯水便会中毒而死,这是上世纪我们改善餐桌菜肴的办法。茶枯水里面是否有某种对鱼有杀伤力的家伙?这个是确实的。至于我这个时候来捡“闹药鱼”,纯粹是碰运气,“闹鱼”的人早己回去了,对于这种如黄梅娘之类的小鱼小虾,他们是不屑一顾的。
  五黄六月,太阳的热度可谓是来势汹涌了,但大人们还要去搞“双抢”:把黄了的稻谷收回去,再把腾出来了的田插了。所谓双抢就是抢收抢插,看似平平淡淡的两个字,却是农人一年中最要命的两个字。那个时候还没有电,一切饮食起居都是人力,热得厉害,洗把冷水脸,喝碗山泉水,再用大把蒲扇有力无气地摇动,企图把风全部招来让自己享受。那时的“双抢”与我是无缘的,我还小,饭菜烹制由上了60岁的翁妈负责。在饭熟之前,搬一条小板凳去门前的关山上歇凉。关山是旧时的风景山,栽种的老树也不知有几百岁了,甚至树根也凸出了地面。但树大招风,风吹拂着身体让人感觉到很舒适,有时还会吹下两粒山楂或苦株子之类的树果,苦株子掉了,便急不可待地捡拾了,跑回家放在灶火里烤。也不必烤太久的时间,只听“嘭”的一声响亮,果皮果肉分离了。于是,也不怕烫,捡了吹几下灰尘,再放入口中咀嚼。这是来自大自然恩赐的食物,它香了我的整个童年,它香了我多少年后长盛不衰的记忆。
  这里叫郑家坳,是大栗港镇的一个自然村。郑家坳村没有郑姓,是谁取了这么一个让人费解的名字?在我30多岁时,在一个名叫朝玉窝的地方看见过一块古碑,碑上除了介绍逝者的一切外,还赫然写了“郑家屯”三个字。屯也是村的意思,但只有东北一带称村为屯。这是一个无解的谜!2023年我写过一篇《故事郑家坳》的散文,大胆地推测这里在若干年以前是一片水乡泽国,因为这里的地名里有沙河口、铁锚村、烂板船之类,都与水有关联。
  听父母说,我应该有两个姐姐的。我娘21岁嫁给父亲,第一胎和第二胎都是女儿,可惜都夭折了。为此父母很伤心,因为两个人结合在一起没有后代是最失败的婚姻,这叫“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为此父亲到处去问因果、信迷信,也许,父亲求子的虔诚感动了上天,于是上天派一个“仙娘”告诉父亲:他之所以无后是因为送子娘娘送来的儿女因为没桥而不来过来降生到你家里,以后呢以后啊,“仙娘”说,你要把通往你家的道路阻碍处把桥搭好,你的儿子自然会来了。父亲听了,拚命地点头。回家后,砍了些木头之类,把通往自家的阻碍处全部搭上了桥,方便萧氏第二十派祖冲破一切阻力回归。
  终于,我顺利地降生了,睁开眼晴,我看到了翁妈和父母惊喜的双眼。上天眷顾,给这个苦难的家庭添丁了,父亲喜极而泣。他郑重地请来了他的堂姐夫可五爹为我取名字。可五爹一脸络腮胡子,为人很好,有亲和力,他的阶级虽然是地主,但他的人际关系很好,这里的人也没有把他当作什么“阶级敌人”对待。于是,五爹来了,对于我的降生,他先是发自肺腑的祝福,然后为我取名正贻,派名书红,字文启。对派名和字,他还对我父母解释了其意,读书便红,习文便启。对于文启这个名字,我娘后来告诉我,邻居张再匀只要看见我的影子,便一声大吼:睏起!
  年幼时多病,先是牙齿痛,咬牙切齿吃了多少西药也不见什么效果。然后是扁挑腺发炎。如果不小心感冒了,喉咙便痛得眼泪泗流。张开口,肉眼可见咽喉处红肿。我有过无数次因为喉咙痛,被父母背着往远达3.5公里的公社卫生院去。父亲背着我,母亲在后面用一支手电照着我们。手电里的电池显然没多少“油”了,所以发出的光亮呈淡黄色。在出发前,母亲把电池放在火上烤了一会,她是想用这种办法延长电池的寿命。那时的路不好走,很窄,沿路的两侧是稻田,如果不注意,还有蛇一类的爬行动物横卧在路上,让人胆战心惊。
  医院的医生刘姓,一头密集的白发,我们都叫他白毛医生。白毛医生对这种叫法也不予计较,叫得久了便心安理得地答应了。对于我们一家的到来,白毛医生也没有表现出什么不快的感觉,他先往我的屁股上打了一针,然后开了些西药,并交待了些不能吃什么之类的“医嘱”,便去睡了。也许是打了针的缘故,我的喉咙也没那么痛了,一家三口就这样蹒跚着回了家。
  扁挑腺发炎虽然反反复复,但绝对不会死人的。可乡下的传说很可怕,说这病叫“蛾风”,是在喝茶时不小心喝了有飞蛾的茶水而导致的。“蛾风”长在喉咙的两侧,发病时如果不及时医疗,喉咙两侧的“蛾风”会如气球一样迅速澎大,一旦堵住了整个喉咙,会导致人窒息死亡。就是因为这句话,把我可怜的父母吓了多少年啊。直到1976年,娘带我去武潭镇做了切除手术,这才让他们放下心来。
  除了疾病外,我的童年过得比同龄人要幸福得多。虽然家庭情况在当地属中等水平,但我是“崽种”,依父亲的话说,是“千担谷下种幸存下的一枝独苗”。于是,在那个物质缺乏的年代,什么饼干糖果红糖之类,只要我想吃,都会想尽办法来满足我的需求,以至到了现在,我对这些食物没有一点兴趣了。
  童年时我很文静,不喜欢和人交往,遇见了长辈也会腼腆地红着脸,轻轻地叫一声便跑开了。但我也有我的生活空间,无所事事的时候,会拿着父亲给我买的彩色粉笔,在木壁上画人物花草。那时,古妆戏剧刚刚出现,晚上随娘去看了一场电影后,第二天的木壁上会出现一些诸如生、旦、净、末、丑之类的戏剧人物,而且居然还有模有样的,让上下邻居赞不绝口。我爱好画画的那一年,未满8岁。
  童年的生活是无忧无虑的,在木壁上画画的同时,我还无师自通地知道了一些花鼓戏、京剧、越剧、黄梅戏的戏刷唱腔。但我怯场,本来一个人唱得眉飞色舞的,但如果有上下邻居闯进我的领地,唱的声音便嘎然而止。父亲对我怯台,都是恨铁不成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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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6-15 13:01:11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好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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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6-17 08:28:40 | 显示全部楼层
拜读佳作,欣赏学习,为萧老师点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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