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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道(二十一)
萧骏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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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决定回大栗港,回的那天,我骑着单车,春风得意马蹄急啊,到了鲊埠街尾,停了单车,向六马村的方向深情地注视了几分钟,如果她在这个时候出现在我的面前,那该多好啊。明明知道不可能发生的故事,却痴心地在企盼着出现,这绝对不是在自作多情,昨天晚上她誓言犹在耳边,可这爱恋来得太快了吧?我的心里突然有一种不详的预感,但马上否认了这种感觉,她可是成年人了啊,成年人应该对自己所说的话负责的。我纠结着骑行着,一会向沿途的风景微笑,一会紧锁眉头。 回到了家里,我向父亲说出了关于蒋珍瑜的恋爱,这可是有媒妁之言的啊,父亲说,龙拱滩可是好地方呢。那时候,六马村是龙拱滩乡的辖区。我仔细地说了蒋珍瑜的美丽与身高,这两点在乡下的择偶方面是很重要的。父亲喜不自禁,他支持我三月初三日去浮邱山和女孩子去玩两天,又说还去鲊埠一趟看看铁花姐。刚刚回家怎么好意思去呢?我拒绝了,经常去别人以为我冒得卵事的,而且,家里还有那么多事要做啊。仅仅过了一周的样子吧,父亲要我立即去鲊埠,最好去会会蒋珍瑜。我不想去,但父亲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对我说,现在的女孩子值钱啊,你看你看,这个附近和你同龄的小伙子都结了婚,只有你还单身着哩。没办法,我步行到岩嘴头搭了船到了栗山河,再花两个小时到达鲊埠,到了铁花姐家里,请她去六马村让蒋珍瑜过来一趟。铁花姐去了,到下午她回来时仍然是一个人。她说瑜几现在不想来,三月初三也只有那么一个多月了,等等不就行了呗。她还搭信让我快点回大栗港去,把家里收拾一下,把该做的事情去做完。我听了点点头,刚才的不快马上烟消云散了。
好不容易捱到了三月初三日,这是桃江县浮邱山一年一度的庙会,也是传说中的真武祖师的生日这天。这一天的庙会是盛况空前的,听说最热闹的时候有五、六万人相聚在浮邱寺呢,但不凑巧的是,今年的三月三日竟然下起了瓢泼大雨,父亲说今天就别去了吧,但我坚持着要去,等雨小了些,我骑车冲进雨幕,花了近一小时的骑行,到了鲊埠街。
在骑行的路上,我想象了很多我们今天见面的场景,或者,她正站立在鲊埠街某间店前,正在焦急地左顾右盼,当我走到她的面前时,她会“嘤嘤”一声扑到我的怀里,又哭又笑地闹个不停。
可是,没有,真的没有,我从街的这头走到街的那头,依然没有,唯有下雨的声音,哗哗地响个不停。我真的不甘心啊,在弹丸之地的鮓埠街,我反反复复搜寻了不知有多少次,仍然没有。或者,她认为今天的雨太大而没有出来?嗯嗯,有可能,绝对有可能。我骑着车,从那条难走的小路过去,遇着太难走的地方便下车推着走,好不容易到了六马村,能看见她住的房屋了,我把单车停在路边,远远地望着。我好想她在这个时候走出门来,看到伫立在雨中的我,激动地走到我的面前……
到了下午一点多钟,仍然不见她的身影。她是绝对不可能出来了,这时,我由焦虑变成了失望,看到自己一身湿漉漉的,心情也坏到了极点。我最后看到一眼她居住的地方,长叹一声,骑着单车向归程赶去。这时的雨,已经比来时小了许多,等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发现肚子饿了。要是在平常,我肯定在路边找一个饭店,要几个炒菜和半斤白酒,应付一下肠胃,但今天我没有半点食欲。也许,她会给我一个解释,心里忽然有这样一个奇怪的想法,但马上苦笑地否认了。而且她的那一句“太阳落她也落”的誓言也随之成了一句最大的谎言。回忆着她的一颦一笑,心里想到的是,她为什么要骗我?约去浮邱山,你完全可以拒绝啊。到了先锋桥,我没作半点停顿,直接从老茶园下坡,往自己屋里骑去。
回家后我病了,头痛欲裂,发高烧,浑身无力,没有食欲,躺在床上无法起床。父亲拄着棍子去请了村里的赤脚医生,打针吃药,到了第二天早晨,才感觉好了一点。勉强起了床,漱洗后,伏在写字台给蒋珍瑜写了一封长信,在信里,我丝毫没有怪她的意思,只是细细地说了自己的遭遇。吃了药,再复到床上睡了。到了中午时分,正睡得迷迷糊糊,父亲叫我说家里来客了,我呼地一下坐了起来:是蒋珍瑜?但马上否认了,绝对不可能是她。来人正在和父亲说话,是女声,但听不出是谁。正准备起床,女声从外面飘进了房间,随之是一串哈哈:琪哥病了啊?是相思病吗?该不是想我吗?似乎在为自己的幽默而得意。我听清了是谁的声音了,但遗憾的是,我现在真的忘了她的姓名,我和她在修山镇花鼓戏剧团共过几个月的事,益阳杨林坳人,现在我就暂称她为小惠吧。她来干什么?在剧团的时候,我和她仅仅是同事关系,也许再过一年半载,我还认不认识她还是一个未知数。但父亲认为是蒋珍瑜来了,戳棍打户请人去买菜做饭。小惠也不闲着,打地洗抹家俱忙个不赢。她没有说来意我也不好去问。吃了中饭,她也不说要回去了,东一句西一句说着家常话。到了天黑,我把她送到美伯那里去睡了。回家后告诉父亲,这人不是蒋珍瑜,杨林坳人,是个矮个子小姑娘。父亲问,她有你肩膀高吗?我回答说,应该有吧。父亲很开心,他说蒋珍瑜是依靠不住了,看样子这女孩子对你是蛮有意思的,我们的家庭景况不好,你就娶了她吧。明明知道父亲双目失明,但我还是坚决地摇头。
小惠一住三天,白天帮我做些事,晚上也不需我送了,自己去我堂伯家去睡了。看样子,她来我家没有别的意思,纯粹是为了玩而已。可是,她为什么不去找女伴去玩?到了第二天,左邻右舍开始议论纷纷,她也不太在乎,一副我行我素的样子。她很勤快,在我家时几乎没见她闲过,而且做农活绝对不生疏。但我对她是若即若离的。因为我知道,在我的生活中,小惠只可以做好朋友,她绝对不是我的好妻子。
第四天吃了早饭,小惠说她要回去了,我连礼节性的挽留也没有。但我去送她到大栗港杨家嘴。一路上她很开心,时而唱歌时而新奇地看燕儿翩翩什么的。我很少说话,我觉得我是这个世界上最为作孽的悲剧人物。隔杨家嘴不远的时候,小惠忽然沉默起来,在公路边等车的时候,她也不说话。直到一辆班车停在我的眼前,小惠突然抓住我的手往她心窝处一放,我大惊,抬头再看她时,她的眼睛里,分明噙着满眶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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