唤 醒 的 记 忆 ―读《城北旧事》《昨日星辰》有感 卢曉媚教授的佳作《城北旧事》一书,反复阅读了几遍,前几天又喜获她的新书《昨日星辰》,三天两晚通读了一遍。深深感到,文笔通畅,语言地气,内容特色,描述確切,甚有情味,感动人心。 我是书中述说地安乡县城的老人,今龄85春。书中谈到的很多事情我都熟悉,展现的人和物,描述的那些事情,既真实又符合情理。讲述的人有我很熟悉的老师、同学、朋友、同事和邻居。唤醒了我封存多年的记忆。 《城北旧事》写到的人物中最熟悉的﹕周裕宽老师(安乡一中副校长)是我初中读书三年的班主任,一生未婚,为教育事业贡献终身;王泽槐是初中同班同学,曾广垠(银)是初中同届同学;覃岳斌是我中小学同班同学覃子匡的哥哥,我们亲如兄弟,覃岳斌妻是我的邻居,他父母待人特好;张献忠是县水利局的同事,关系很好,她儿子小时常放在我家;李双是我儿子的同学;毛振湘老师娘家是我的邻居,我初中读书有段时间在她父母亲家搭餐,1955年她第一个小孩出生不久生病,我给她在东南洲小学代课一段时间;居委会主任黄求先的妻子曾庆兰是我初中的同班同学。 《昨日星辰》写到的人物中﹕讲述了我和钦时中等同学68年前的往事,好似回到了十六七岁年轻的时期,精力充沛,充满活力,感谢卢曉媚教授引用资料和精练文字阐述我们的往事。述说了“金眼睛”及其房产。“金眼睛”叫金文楠,他父亲是名老中医金真如,南京中央政法大学毕业,国民党员,长期被管制,有九个子女,大儿子金行伟跟祖父金真如学医,是潺陵(联合)医院的名中医,是我70多年的莫逆之交。他家的房子台基很高,面积四百多平米,屋中央是天井,类似北京的四合院,正是书中所言“如果不烧掉,应该是珍贵的老建筑,很有价值”。记述的大兴街1955年大火,引发火灾是“男主人龚XX”家,龚是我好友曾宪昌的舅老(内兄),我家的门面屋就是此次火灾被烧,损失惨重。写的“金老师家的故事”中,他(金行琳)的小妹金行荃是我小学和初中同班9年的同学,金行荃对我说因家庭出身高中不能录取继续读书,1956年中央关于知识分子的政策出台后才考入卫校读书,在湖南中医药大学工作到退休,一直背着海外关系思想包袱,事事小心。呉嘎台子的吳梓选是我(湖南水利学校)老师邓谷君在岳云中学的同学,与我长辈关系密切,他女儿呉小曼是我初中同学,是一位有贡献的教育家,历经沧桑。书中提到的金伯钧老人(金矮子),20世纪50年代,我看到他在南正街街上,在地上铺木门板放宣纸,挥大毛筆给商家写招牌的壮观情景,现在仍记忆犹新。书中详述了联合医院(后来改名城关医院、潺陵医院、县第三人民医院)的成立和发展,我深有感触。联合医院的人员工作认真,和气待病人,医术高超,建院开业后,是安乡人看病的首选。联合医院的那些人我都熟悉,张维汉是我1951年染病治疗之人,70多年了没有复发。熊泽润、曾庆兰和马秀芝(移民新西兰)是我中小学同班同学。熊泽润桃源师范学校毕业,做过小学老师,居委会秘书,在联合医院挂号管理病历,后来进修放射科医术,刻苦学习,成为安乡县放射科名医。王里千是我何家族女婿,曾在我家大兴街的门面屋开办私人诊所。杨科是我小学同班同学伍秋生的爱人,给我老伴做过手术。秦勤是我的远亲,后在湘雅医学院本科六年毕业,曾是安乡县外科第一把刀,曾任安乡县政协兼职副主席。杨友松是我重病住进湘雅医院治愈的贵人。鄢列林、孟芝兰和程爱珍医生都很熟悉,给我医治过病。杨国英是我小学同班同学。邓德林从师金真如名老中医的描写很真实,起因是他帶小孩到县人民医院看病费用很贵,要一百多块,只好到联合医院,找到金真如老医生,只花几十多块钱药费就治好了,加上自己多病,决意拜金真如为师,自己刻苦学习,成为安乡县名中医,是典型的名医出名徒。联合医院人员医术医德好,很长一段时间,我们家的人有病都是在联合医院诊疗。联合医院很多医师后来都调到了县人民医院,如王里千和秦勤等人。 卢晓媚教授两本近80万字的大作,细写了安乡县城诸多的已往纪事,万分感人,也唤醒了我很多的记忆,这里仅述说最深刻的几件。 “金色的池塘”。安乡县城“凼儿”(池塘)多,安乡人对“凼儿”印象深刻。书中写道“说到某一个池塘,一般就说是XX后面的‘凼儿’”。我记得有毛嘎台子“凼儿”、五总“凼儿”、操坪“凼儿”、金水桥“凼儿”、天后宫“凼儿”、天主教堂“凼儿”,警钟楼“凼儿”等等,大大小小近廿个,以天后宫“凼儿”最大,直通大河。凼儿的作用很大,“摆衣”、 “吐衣”、“玩水(游泳)”,泡竹木,救火用水,调节空气等。这些“凼儿”汛期与大河连通,是蓄水池,汛后是死水,才是真正的“凼儿”。书中对“凼儿”的作用,大人和小孩在“凼儿”的活动说得很逼真,我看到这些描述時,就像是又回到了县城那么多“凼儿”的时代。 “轮船码头”。“轮船码头”曾是安乡的地标,文章和图片唤醒了我很多的记忆。最深刻的是我们21位同学,1956年2月下旬乘轮船去长沙,到南岳大廟湖南水利学校的临时校园。黎明前3点起床,4点多到“轮船码头”候船室,上船后5点开船。我第一次坐轮船,很好奇,上船后到处观光。船首是驾驶室,船前两侧是上下床铺的房间,一部分员工住,另一部分是购买卧铺票的顾客住,船中央是宽敞的过道,船后两侧是厨房和进入机房的场所,船尾一排排的长凳子,是买坐票人的位置,是我们的落脚地。轮船动力是烧煤的蒸汽机,开机行船时,咔嚓、咔嚓的声音很大。轮船沿松虎水下行,沿途停靠白蚌口、武圣宫、茅草街、草尾等码头,晚上近12点到沅江县城,轮船工作人员说夜晚过洞庭湖不安全,于是上岸,在旅店住宿。次日大约5点上船,继续航行。白天过洞庭湖,看到一望无际的水面,碧波万顷,碧波荡漾的壮观,心境开阔,享受美景。过洞庭湖后驶入湘江,逆水上行,又停靠了濠口、靖港、铜官等好多码头。午夜才到长沙坡子街码头上岸,历时44小时。 “故乡的桥”。安乡县城的“凼儿”多,桥也多。作者访问老者和查找资料,详细的描写了五总桥,上东门桥,下东门桥,南门桥,四座木桥,以及南门口岩拱桥。《昨日星辰》3页,旅美画家陈逸飞的油画《故乡的回忆―双桥》(美国石油大王哈默博士1984年底访华赠送邓小平的礼物)与南门口岩拱桥非常像,如何没有注明,我一定以为是安乡哪位画家的作品,在画中除掉房屋,仅岩拱桥完全相同,因为我1951年以前住在黉门堤,到城南小学读书是必经之路,非常熟悉,记忆深刻的是在桥头北端的西面附近有一根大桑树,我们路过常常在那里摘桑果儿吃,果味特别甜,多年后还常常梦见摘桑果儿那种甜美的情景。这里我要补充一下,在天后宫“凼儿”西边还有一座比较高大的岩拱桥,桥下是天后宫“凼儿”通向西边外河的水道,桥面是南河街通往轮船码头的道路。 “安乡人爱看戏”。安乡人爱好文艺,特别爱看汉戏。汉戏和花鼓戏在安乡的经历和去留的原因,安乡县剧院的发展历史,书中都阐述得很详细,是一份珍贵的安乡文化历史文献。阅读这段文字,唤醒了我的一些记忆。一是对“胜利大舞台”的怀念。“胜利大舞台”不仅演戏,还放电影,生意兴隆。解放前放过无声电影,《马路天使》我就是在那里第一次看的。“胜利大舞台”的结构和布局,演戏时的热闹情景,至今我仍然清楚记得。“胜利大舞台”我家有股份,解放后没收了,后来落实政策,还给我退补了钱。我儿时祖母每周带我到“胜利大舞台”看一场戏。祖母爱好汉戏,会唱汉戏,我也跟着学会唱几首段子。平时常常和小朋友结伴,到“胜利大舞台”看离场20分钟的敞门戏。二是“群众剧院”的印象。我除了在那里看戏和参加大会听报告外,在那里我参加文艺宣传表演活动的事情刻骨铭心。1955年我在大兴街居委会做文艺宣传工作,有几次在“群众剧院”上演抗美援朝的节目,我扮演美国佬腰上别着真左轮手枪(借城关镇武装部长的),被俘后恐惧发抖的模样,演得很形象,观众热烈鼓掌,效果很好,获县和镇领导的赞扬。也可能是我宣传工作完成得好,后来成为保送湖南水利学校的一员。 “跑日本”。作者搜集资料整理成文的“跑日本”有19页,是珍贵的安乡县抗日战争史料,也唤醒了我“跑日本”“逃难”的记忆。1943年我四岁时家长送到学校读书。刚入学不久,日本鬼子进犯安乡,老百姓逃乱躲日本佬,学校停办。日本鬼子来了和飞机来了,我们就躲在乡村棉花地里,或者湖中船上莲蓬荷叶下。有一次,在湖中船上荷叶下躲日本鬼子,被乘船赶来的“日本佬”发现,只搜刮一些财钱就走了,大家后来估计是假日本鬼子。有几次日本鬼子的飞机低空飞行,用机枪扫射,猛投炸弹,我差点被机枪射中丢命或炸死。这些危险的经历,使我后来长期做噩梦,梦中反复重现那险恶的情景,印象极为深刻,也萌生了对日本鬼子的仇恨。日本投降后,安乡城关天后宫有一个未走的日本人挑水为生,我和好多人每次看到他,都用小石头打他。其实他是无辜的,也是可怜人。 2024.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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