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山河 于 2024-10-26 15:13 编辑
记祖父和祖母 我是遗父子,幼年母亲改嫁,由祖父何志贵和祖母卓范芝兰养育成人。 我何氏家族系由安徽庐江郡搬迁至江西安福,后迁移到湖南省安乡县。高祖父何崇本是书香之人。祖父三兄弟,老大志荣俗称翘胡子,老二志(之)逊俗称何二嗲,老三志贵俗称何三嗲。三兄弟只有一个男性后裔,即我父亲。我又是独子,故取名《立三》,意立三位祖父的门户。 我是出生在老三志贵家。由于老大志荣早年逝世,老二志逊参加共产党,长期在外干革命,因此,我由经商经济好的老三抚养。 祖文(三嗲)何志贵,在安乡县城开何聚泰商行,主营竹木生意,是安乡县竹木商会会长,社会交际较广,为人和气,善于经商。他名下有四处房产,其中有两个门面。一个门面在黉门堤北面,面临大河,是一栋青瓦屋面的木房,三大间,宽约14米,进深约 18米。屋中间是单层,层高宽敞做商铺门面,屋内右侧木板墙面上部悬挂有两块牌匾,一块很大的是《何聚泰》商行牌匾,另一块小的牌匾中央是我父亲名字“ 以钧 ”二字。房屋两侧是两层。左边后面是一间吊脚阁楼大房间。另一个门面在大兴街,是一间二层青瓦屋面的木楼房。还有一处房子在黉门堤西北面,两间青瓦屋面木平房。 第四处房子,是靠五通庙南围墙外搭的偏屋,是六间青瓦屋面的木平房,是住房和木器加工房。做生意的竹木原材,摆放在黉门堤和四总两处地方。他在安乡有名的剧院胜利大舞台也有股份。后期住在大兴街门店。除做竹木原材生意外,也做木家具和棺材生意,尤其精通木家具和棺材的油漆工艺,晚年靠做油漆工谋生。 我出生时,祖父生意好,买了89亩水田作为投资,因此1949年解放后祖父被划为地主成分。这份田产由卓(卓范芝兰)婆婆管理,出租给佃户,与佃户关系很好。平时正常收租,天灾减产时减租或免租,租赁双方友好相处。有一次我随她到农村佃户家做客,正好收割稻谷,佃户请了一些人帮忙,每天清早吃完早饭后,下田割谷,黄昏时收工,劳作很辛苦。一日三餐,天天有荤,伙食不错,我们同吃同住。我和佃户家的小孩玩得很开心,白天他们带我到田里看割谷,凑热闹,也到田里捡稻穗,弄出丰满的谷粒,找专门用谷兑换糖的货郎担换糖吃,晚上打着火把,到青蛙叫得最响的地方抓青蛙。有时我们也捉迷藏玩。我家的佃户到县城,常到我家做客,吃一两顿有荤有素的饭。解放后,搞退租减息和土改运动,佃户没有找过祖父任何麻烦。 1949年7月安乡和平解放,祖父仍然独自经营竹木生意。国家实行公私合营后,因成分问题和年岁高,不能参加合营单位。他依靠精通的油漆工艺,串街串乡村做油漆工,凭着良好的人缘关系和服务质量有客户,生活也算可以,加之我参加工作的经费供给,过着清闲的晚年。1970年病故于我小姑母家,享年71岁。 祖父原配妻子张献秋,是老表开亲,生有一子即我父亲何以钧,离婚。继室卓范芝兰,称卓婆婆,有三姊妹,妹卓云珍后来在天津教书,弟范必昌晚年在安乡一农场。卓婆婆流产后没有生育,我父亲由她照料,我幼年和童年都是跟随她生活。卓婆婆与我父亲关系很融洽,我父亲在沅陵读书病故后,非常想念,经常梦见我父亲敲打房门,对她说要回来。她天天神志不安, 为此,坚决要将我父亲的灵柩从沅陵搬运到安乡。还常常讲她爱吃果子露,我父亲在外读书回来,每次都会带很多果子露给她享用,十多年的果子露空瓶都一直保存着,可见其怀念之心。她精明能干,很会处理各种事情,黉门堤北面邻大河门面,经营管理得井井有条。很会养猪,每年都养年猪,养在门面屋的后屋里,猪听她的话,会到指定地方拉屎尿,很干净。她爱看汉戏,我跟随她每周最少看一次,也会唱汉戏,培养了我对汉戏的爱好。有时打打麻将和扑克,因病痛曾抽过鸦片。 卓婆婆在我印象中最深的事情有三件。一是抗日战争时期逃难。她独自带着幼年的我,日本鬼子的飞机在安乡低空飞行,机枪扫射,扔炸弹险恶的情景下,躲过了无数次的丢命。那些“跑日本”险遭丧命的情景,很长时间都在噩梦中呈现。二是一场大病的康复。1949年夏天,我到亲戚家吃了桃子,回家后肚子痛,上吐下泻,几天滴食未沾,人瘦如骨,病情很重。当时正是涨水时期,我家地势低,屋内淹水1米多,周围都是水,出行要租小木船。租船请来周郎中拿脉看病,又租船买药。吃药后才开始吃稀饭。此时涨洪水,是14年来的最高水位,大河中常漂流死尸和房屋,我们的房屋就在大河边,非常恐怖,很怕洪水冲走我们的屋子。人生病老天爷涨水,两重危机,信佛的卓婆婆,时时刻刻合手念经,望观音菩萨保佑退灾,并许愿观音菩萨的香火。由于周郎中的中药有特效,服药一周后好转,又度过洪灾,卓婆婆真的带我到观音阁烧香拜佛。其实没有周郎中的高超医术,病不会好,洪水有规律,过峰之后会退水,菩萨保不了。信菩萨完全是心理作用。三是严格学习态度,学业上进。我贪玩,上学三年级有次考试篡改不及格的分数被发现,受到严厉的教育后,请名师辅导,小学到大学毕业,成绩都是前列。 卓婆婆人善良,乐于帮助别人,但脾气暴躁,后来与三祖父分居,对我有时也很粗暴。在我十多岁少年逆反期时,她几次粗暴对待我,殴打我, 我忍受不了,离开她与祖父一起生活。卓婆婆操得一手好针线活,晚年靠做鞋袜等针线活维持生活。 我与卓婆婆一起生活了11年多,她艰难辛苦养育了我,特别是抗日战争时,带着幼小的我到处逃乱躲日本鬼子。卓婆婆为我付出了很多精力,没有得到回报,对我的恩情是永存的。 我最遗憾的是祖父和祖母病故,我在湘西自治州工作,当时通信不畅通,交通不方便,我得知后,已经入土安葬,未见最后一面。但他们的养育之恩情永记我心中。. 2024.9.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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