窝边刺客（3）

张新泉

三、
　　 “我们开会，”老桂微笑着对围坐圆桌的十一个伙计说，“我宣布，诗词分会文学沙龙成立第一次会议开始。”
　　 “这么热烈的这么隆重的会议，我要表示一下、庆祝一下……桂会长，我出去一下，等我两分钟。”在老张前面进来的女青年热情说道。老桂笑着说好。
　　 “她是谁……慷慨……”等她离开，老方问老桂，这些人也张着嘴巴听老桂怎讲。
　　 老桂卖关子道，“是我网上联系的，等会后面介绍。我出去一下。”
　　 一会，年轻女人提着瓜子、花生、小柑子进来，按圆桌四方堆，各堆一堆，热情要大家吃，大家一下子产生“此女大方”的好感。老方心里想，老年中进来这么个活跃的美丽女人要得。不由觉得老桂果然是个好设计师……如果打老年协会，这女人就不能进来，打文学沙龙，就非常合理。
　　 老桂进来了，老张这时候望了一下，和以前差不多，出出进进还是十一人。大家听老桂讲，斯斯文文抓着瓜子花生往嘴巴里送，有的默默地剥桔子，有悄悄地纠正说莫剥，这个连皮吃好。心里都觉温暖，看老桂说下去。
　　 老桂的微笑虽然训练有素，保持较长还是困难的。准确地说，是大家的一种错觉，以为他还在微笑。这时他说，“我们分会应运而生，是党中央弘扬先进文化的产物。我们的任务呢，是配合党的中心工作而开展写作。形式呢，小说、散文、报告文学、剧本、新诗、旧诗、对联……都行。觉得你能写什么，就写什么。多写多练，必然成器。一句话说得好，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只要我们敢想敢干，就能创造奇迹。除了时常多写，摆在我们当前有件赶急的事情，是发展会员。只要他想，就是我们发展对象，宜多不宜少。现有18人，实到11人，没有到的是远路客，不方便。我准备呀，这个分会的框架，计划今年突破五十名，才象样子。韩信点兵多多益善。昨晚在网上熬夜，结果又联系三名，另外两名没有到。三名实到的这一名，本来打算留个悬念后面说的。现在不妨告诉大家，这位买东西的青年女士，就是我昨天网上新联系的，她叫符清芬……大学生，高中语文教师。”
　　 符清芬站起来，双手合十向大家致意，坐下。大家报以热烈掌声。
　　 掌声中，符清芬再次起立，说，“桂会长，出于我尊重大家的意思，出于对分会工作支持，这里我来个实际的，作个经济支持，中餐我捡了……”说着，手里亮出三张红头大票，递给老桂。老桂象京剧舞台上座山雕接杨子荣联络图一样，高大的个子矮了下来恭恭敬敬从符清芬手里接了票子。两笔钱，一笔是他摊派的餐费，一笔是主动献出的餐费，开始一下就抓了六百了。这时候，许多工薪阶层一个月的工资也没有这么多。
　　 老桂见钱眼开见钱不拒，主动交被动交，统统一网打尽。老桂有了人家女人主动出的餐费，却并不退回三人的钱。三筒伙计看到女人气概大方，作为男子汉，已经打出钱给了老桂作中餐费，老桂不退，也不好意思索回，岂不被人看扁。干脆就不要了，大大方方让老桂抓着。
　　 老桂激情洋溢地说，“现在我提议，符清芬当第一副会长。大家欢迎。”对老桂有利，老桂马上封官，大家觉得这女青年不错，都拍巴掌。钱能通神，老桂这里灵验。这样一来有了新的排位，三十多岁的新人就排到了发起人六十多岁的老方老张前面。老方由第二推后成第三，老张第三成第四。 老张没有什么，又不是混个负责人来的，是写作交流来的，提升水平来的。谁当都可以，无关紧要。
      老方稍感不快，觉得胡搞，不合理。老年的组织，青年进来，已经不当，违反条例，挂羊头卖狗肉了。怎么还叫新手当负责人？新手才干超群，封官也有一个过程啵？哪有进来就一步到位的？还要作品说话啵，集体先商量一下啵！你提议了，程序也要大家认可选一下啵？这分会是整体的还是你个人的？十一个人的群众社团用得着四个负责的吗？
      所料不及，老方老张后来看见年年另外加封，两年后是有七个“官”，只有四个兵。那是后话，此时热烈气氛中很快释然。
　　 符清芬看见都欢迎他进入负责层，高兴地说“谢谢大家谢谢大家。”
　　 老桂：“好，我接着说，谈发展，这里号召大家广为联系，把雪球滚大，把蛋糕做大。标准呢？钱来衡量，钱是硬道理。大家不要忘记了，发展当地会员还是会费一百，外地加码，收300元会费，大家记住，呵！”
　　 老张想，真敢搞钱，县里协会都不收钱。却无视县里搞法，自来一套。事前没和任何人商量，出台土政策。昨天对外说的200元，今天屙尿变，加码何其快，就300元一个人了。就打断说，“桂会长，不要弄错意义，不要忘记目的，我们是本地人，打的是临江镇牌子，不在网上发展行不行？是有地域性的，办的是镇协会，不是县协会，市协会，省协会，国家协会，这样跨界，千里以外，不太好吧？他们能来出席今天会议吗？我们能到他们那里去传经送宝或者学习取经吗？这样搞，队伍就壮大了吗？”
　　 老桂的微笑没有了，变脸失色，“你这太保守了，现在全球一体化，你的脑壳还默守在小圈子里。有条件的时候，我还打出国呢。语言不卡壳，会英语，我还要搞远些！”
　　 老方这时反而是同意老桂的态度：“这样有这样的好处……”
　　 其他人不置一词，分不清或者根本不想分清楚。到处撒网究竟好不好，心里觉得不是他们考虑的。老张总觉得其中有问题，一时却不知道问题在哪里。都不说，就是白说的，就随他了。难道和他事事争执不成。既然他是分会巨头，都按官本位唯他马首是瞻罢了。
　　 老桂继续说，“我准备在网上找本县在广州深圳……的企业家，赞助我们经费出书、活动……这里要求大家也去找关系。如果有难度讲不好，就把目标告诉我，我来去说。我们收他白花花的票子，不叫他们白付出，给他们写报告文学，登载我们刊物上，让他们出名，双方共赢。老张，老方，你们是土生土长的，给你们一个小小的任务，一人联系一个企业，每人弄五千元赞助，任务不高，去想办法三个月内搞定。”
　　 老张气得说不出话来，自己出钱，把家里等皮蒙鼓的钱献宝，还作不得数，还要帮他外面去套钱。是你私人撸钱工具？这是哪门子写作哦……再说，要属于自己的钱，应该；要不是自己的钱，不应该。哪怕名字说的好听，赞助。小小的一本内部刊物，还广拉赞助，是何居心。老张的立场、观念，一下子转得过来吗？跟得上老桂的战略部署吗？不具备这个特长，这不是强人所难吗。老张想说，“要搞你搞，我不搞。”没有胆量讲，讲就显得另类，没有说出来。不消和他废口舌割嘴巴皮儿，就当起听先生来。
　　 老桂按他的思路继续说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有钱我可以办得比任何人都好。没有钱怎么办事？大家到了一起，就是文友，家庭条件好的，这里提倡自觉捐赠。大家的事大家想办法。”
　　 “我们要开展的活动是什么，之一，写稿编刊，会电脑的，网上发文章给我；不会电脑的，用纸抄给我，每年出一期作品集。今年年底出我们的第一期刊物。第一期，由我主编。明年出第二期，由符会长主编。后年第三期，由方会长主编。老张，你电脑不熟，就不主编了。刊物经费大家出。我，老方，老张，我们几个会长找县里去要钱，找企业家赞助。之二，培训，让大家不会变会，会变更会。一个星期在这里讲课一次，中午用餐费用大家分摊，讲课的不出。大家有不有意见……啊，没有意见，那就这样决定了。记住记住，每个星期六上午八点赶到这里来。之三，每个月采风一次；之四，诗词进社区，进学校问题……这个归我网上联系，到时候听我调遣就是。之五，会员证，我们应该有相关的证件，我问了一下，接近百把块一本。这对大家有好处，我现在开始收证件费。”桂会长真会趁热打铁。
　　 交了两次钱，就不在乎再交一次了，美女符清芬作为第一副会长带头第一个拿出100交会员证的钱，看见巾帼不让须眉，丢人，其他人也纷纷解囊各拿100给老桂。
　　 老桂收了钱继续说，“我要把大家的作品打出去，县里、市里、省里，香港……我的作品就上过香港《大文豪》，争取人人都上，现在第一批就上符会长、方会长。”（给了钱后，三个月后他们上了香港《大文豪》）。老张不图这个虚荣，没有和老桂搭腔，其他人好像也没有。      “今年县里有个青年文学大赛，符会长，你的那篇《杀鸡》不错，还给你修饰一下。我是评委，我会争取，捞个二等奖，奖金相当丰厚。大家的稿子呢，随时随地写，写了马上发给我。一有机会，我就给你们把作品推出去。”
　　 老桂讲了很久，没有安排大家讲话。他讲完，也就要到用餐时间了，没有商量余地。钱要得巧妙，不逼又逼，似自觉非自觉，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利用人想县、市、省上刊的虚荣心，激发欲望。吃饭过程中，酒一喝，都非常活跃。符会长也能喝一杯，带头向桂会长敬酒，也给这些人敬酒。老桂笑盈盈地和大家打成一片。都对美妙前景迷幻，包刮老张在内，统统解除武装，听老桂的梆梆响。八字还没有一撇，老桂已经丰收。至于他的刊物，除新来的，早已收了会费，县里协会也拿了钱，早有钱了。又都交了会员证费用，有两个没有交会费的新会员因为没有带那么多钱下次来交。老桂不愧是收钱高手。他呀，蚊子腿上都刮得肉下来。胡雪岩有什么，比尔盖茨有什么，如果现在他们可以同台竞技，谁输谁赢不一定。
　　 “下个星期六，我请大家风景名胜河洑游。”符会长微醉着说，都响应，“好啊！”
　　 热闹的当儿，老桂悄悄起身，去交饭钱，其他人没有发觉，老张冷冷地看见老桂仅仅拿出两张，还找回了二十，十个菜，那时候只要一百八十元就能吃五荤五素十个菜了。收的两千多元，一千八百多元进了他个人袋袋。
　　 对于钱，老桂大小不拒，小也要，大海不拒涓流泰山可容杯土。几个月后的年底送对联，楹联协会他要了三百元，用了一百四十元打伙食费，纸笔墨都是会员所出。另外一百六十元又进了袋袋。他喜欢把人当猪，以为做得神不知鬼不觉。
　　 老桂接触钱的机会不让他人染指，一手包办，也不告诉会员钱的数量和来路去脉。不放过任何雁过拔毛的机会。
　　 钱收进袋袋，酒席上老桂是有一顿海吹的，“诸位，我们的前景是相当光明的……你们跟着我是不会错的，让你们人人都尝到成功的好处。县里我是作协顾问，其他几个顾问都是官员，唯有我一个是是是草根。啊啊啊讲错了，我是公务员。我的意思是说，那几个顾问是县里政府官员，我没有进县政府。写作，我比中国作协会员还厉害，我是全县唯一跑满台的人。作协主席也没有我全面，小说、散文、长的短的，现实的、穿越的，武打的，战争的，都是我的拿手好戏。那些报告文学、文学评论、相声小品、包刮电影文学剧本，都能……你们跟我，能学会的，不是三招两式，而是全把式……我这个作协顾问，有把握把大家的名气打出去。有了名气，你们有的是机会……为我们的，共同的，利益，干杯……”
　　

史开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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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爱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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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中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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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渡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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