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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张中篇:共进晚餐(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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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1-17 14:27:22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张新泉 于 2025-1-18 17:50 编辑

   二,大社员磨黄牯找到一条杀手锏
   李队长一番话起了一点作用,见没有刺头儿顶牛,见好就收。问道:“青队长,你还有什么讲。”青队长说耽误大家的休息时间讲几句,我赞同李队长的话,提前完成双抢任务。只要齐心协力干,还是有希望的,关键要有愚公移山的决心。又提了几条具体要求,主要唱的是颗粒归仓不要损失的一本经:割稻的放铺子(把子)时不要把谷穗弄颠倒那么一两支,合总就不是一个小数;递稻铺子的,跑过来递的时候,注意抓紧莫松手掉了;踩打稻机的在滚筒上多转一圈,这些都注意了,每亩田就可以多得二十斤谷。四百亩水田要多收七八千斤。“算不得细账,同志们,把眼睛睁大点,不能把到口的粮食丢了。明天,我不排工,没有统一的事情调派,都听作业组长的,不要打‘犟桩神’(不听调遣)。就说这么多,耽误大家瞌睡了,请罪请罪。”
   众人道:客气了,言重了。
   “再炒一下现饭。”李队长接着又说:“从明天开始,男女劳力不许以任何理由缺勤,记工员记工到田头。学生娃儿都放了假,有中学生的,都出来搞事;小学生,能够抱铺子的抱铺子,不能够抱铺子的捡穗子。早晨四点钟准时下田,中午吃饭休息一个钟头,接着出来干到八点回来吃晚饭,九点钟下田扯第二天的隔夜秧,扯三个钟头回来睡觉。”
   “这不把人累死吗?”磨黄牯说。
   “俺两个哪个年纪大?”李队长忽然以年纪发问,问得磨黄牯无言以对。这还用说吗,李队长四十,磨黄牯二十,养得他出来。李队长说:“累死了你,我死你前头,跟你到阴间打伴。”纵然磨黄牯脑壳里调调打得快当,也是无有话说。
   大家被李队长说服,磨黄牯还是有些不甘心,总觉得有点不对头,他钩下脑壳,听见传来一阵咔咔的吃黄瓜的声音。一看,是三组青年社员王大平不知什么时候弄了一根黄瓜在嚼。脑壳里灵光一闪,以吃相攻。吃什么,吃猪肉:杀猪。他要插这一杠子。于是和几个坐在后面的一起叽叽咕咕,都同意。

   “李队长,俺可以听你的梆梆响,抓革命,促生产。但是,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以前地主对长工,割稻也是杀猪的。俺提一个小小的不过分地要求:杀猪,打个牙祭。一下不吃点好的,提不起劲来。”一下就把李队长将住了。
   “这个这个,不好办……”他知道,派购任务没有完成是不许杀猪的。杀猪权力在不喂猪的人手里,喂猪的人没有吃猪的权力。杀口猪起码是要大队批的,顶头上司不许可,生产队就杀不得。可是这个意见提得并不过分,贫下中农做吃,做是为了吃,吃又是为了活着去做。一个鲢鱼咬尾的链条,掉了哪一个环节,都不顺当。他自己不也是这样,推而上之,哪一个头头脑脑不为吃,嘴巴两块皮,都想吃好的。人都是为了日子过得更好。以前凡是忙季,都要杀猪改善生活,这两年上级都把贫下中农当成了吃斋的和尚,越管越严。这个问题看似磨黄牯提出来的,实际上是所有贫下中农的想法。如果再讲支援世界革命、埋葬帝修反就太空洞太高调太不近人情了。但能破这个禁令吗?一时间狗咬刺猪子(刺猬)开不得口,好像碰到了世界第一难题。
   正在作难,稍长个大的妇女队长站了起来:“不不不就是是杀口猪吗?这这这么难办,你怕怕担担子,我来担。你就推是我杀的,我不怕,杀口猪,会要我坐牢么?大不了不干这个妇女队长。”妇女队长胡姬花有些结巴,往往前面的话不够利索,几句之后才能顺畅。
   “你能杀得一口猪死?”
   “我来打个测(说个谎),就说猪打出猪楼(栏),跌瘸了腿,成了伤病猪,越喂会越掉膘,吃个伤病猪还怕他追责任……”
   “哥哥,这个,莫讲那么多规矩,俺队委会联名写个申请报告就是,先斩后奏。等把猪杀了看动静,不追究,不交报告;追究,把申请递上去。出了皮判,大家背。”李老二对李老一说。
   大家都七嘴八舌的讲起来:“没有好大一场事,俺把猪吃了,他会把我的鸡巴割了去赔呀!”
   “当官的嘴里讲为革命,让他象我们一样搞事,吃一样的伙食,看他讲不讲得起来。和我们一样不拿工资,保险比我们还落后些。口头唱那个调儿,碰他妈屄的鬼。比我们会吃得多。”
   “这个,哪个不知,谁又不晓,他们动口不动手,光开会,天天还吃鱼吃肉,我们搞事的,两三个月吃次把
会有鬼呀?”
   “俺大队支书,就是个时常吃肉的,我隔天把就看他早晨提一坨肉从我前面过,提猪蹄子的日子多,不知道他哪里那么大的道艺(本事),要肉票的东西他都开得后门出来。”
   李队长终于被鼓起了勇气:“好,杀!定谁的猪?我们来个自报好不好?只有一个猪的当然交派购,还有七八户是喂两个猪的,你们说话,杀谁的?”一时没有人搭腔。
   “刘组长家的猪不错,膘肥肉满,要吃就吃个好的,瘦肉嘎嘎的没有吃头,杀刘组长的。”人丛中有一个男客身体女客声音的人发话,他叫宋宏宇,中等生材,三十二三岁年纪。十年前结婚,没有一年,女的就跑了。什么问题,都不清楚,宋宏宇也不说,他的这个谜,每每是社员劳动中的谈笑材料。有的说,他白天是男的,晚上是女的,是个阴阳人。到底是男是女,谁也没有看见他屙尿,他要方便,神不知鬼不觉不知道什么时候处理了。他一讲,众人附和:“杀刘组长的猪好,要得要得。”
   “这还讲么得,一拳打死喉宝(肺病鬼),无痰(谈)。再好不过了。”
   然而刘组长不同意:“感谢各位。我还是把大壳囊(大猪)交派购,小壳囊(小猪)要喂到过年的时候才杀得。你们要是能让我不交派购,随便怎么杀。”
   众人恍然大悟:是这个道理是这个道理……
   张世豪说:“翻皮老一的也不错,他是两个大架子猪……”
   还没有说完,翻皮老一打断了:“队里现在没有活钱给我,我要活钱给老头(爹)诊病,还是另外找猪……”实际上翻皮老一打的是小算盘,他碰到了一个很长膘的猪,每天长半斤只多不少,半斤肉是个什么慨念,就是比劳动一天的收入还大,每斤猪肉七角六分,一个劳动日价值三角五分,这个帐还是算得清白的。长到十月份交派购时,两百斤了能多卖一笔钱。另外一只稍微小的过年杀。卖一些给没有杀猪的,又能得一笔活钱。
   又有人提议了另外几个人的猪,都不开腔了。李队长说:“没有猪,那就算了算了。时候不早,明天四点要起床,都回家休息去。”这时候,大家志在必吃,竟没有人抢先动身,是乎几个有瞌睡想早些回家睡觉的也停止了脚步,想得个结果。
   “杀我的。”是谁慷慨承诺,大家寻声望去,是满面红光的年届四十八的汪训实老农,看见有人不相信,再次肯定:“没有关系,就吃我的。”他身材粗壮但个子矮些,一米五多一点。办任何事情都显得利索,风转残云,是公私兼顾的典范,劳动中如果吃一烧烟,他一般不象他人坐下来歇歇,就搞私事,利用那么一点时间扯把猪草。他走路好像脚不点地,两只手空中一伸一抓,象空中有什么财宝,他要象魔术师隔空取宝一样。家中殷实家底厚实,好像与走路那么一抓一抓有关。粮食足,油也足,连别人少有的红糖也足,他是在自留地上钟甘蔗熬的土红糖。汪家有猪两口,只是他平时对外并不怎么慷慨,这次倒能以大局为重解决了难题。他家喂的鸡也很多,下的蛋都是家里吃了,不用蛋交供销社换糖票,一吃一撮瓢。那次知识青年小章到他家找他的儿子汪华刚,华刚竟然端着一撮瓢鸡蛋麻麻利利开火煮蛋招待。不靠鸡屁股银行,用的钱从另外的地方要,每年赶十来回场,卖竹耙,草鞋。这些,都是用他人休息的时间赶出来的。
   大家一时气氛热烈,都说识大体顾大局。其实不奇怪,一家只交一个派购,可以吃掉一个,队里杀,省得麻烦。这里卖猪,是两人用轿杠抬出去的,猪走山路要掉膘少称,划不来。给队里杀一个,反正是要给钱的,早一点迟一点没有关系,他有钱,不像翻皮老一要现钱。至于过年,去年的腊肉还有五六十斤挂在谷仓里,保管得很好,过年有吃的就行了。要吃新鲜肉也好办,别人杀猪出钱称几斤就是。
   李队长说:好了,会就开到这里,明天按时出工。明天的晚餐大家都来当吃匠师傅。王作刚师傅,明天杀猪和办伙食一应事情就委托你,我们吃得怎么样就看你的戏了。下手就由民兵排长朱得过给你打,配合你搬搬弄弄,过称记账,切切洗洗,剁剁砍砍。事情搞清白,朱排长你马上回组,下田参与你所在的三作业组青年突击组搞事,由妇女队长接替配合弄饭事宜。
   排长朱得过说:“我还是下田,干脆就让妇女队长全程配合杀猪……”
   “那就这样,我们吃匠师傅明天拿出干劲搞事,然后拿出干劲吃。准吃不准包。”
   青队长又发话了,明天吃了中饭,各组派三个劳力,带箩筐挑晒干了的谷进仓,为明天吃晚饭,开餐腾地方。
   散会回去,贫下中农们都显得心里舒服,吃明天晚上的集体餐是铁定的了。队里出资的,用他们的话说,这叫嘴巴上抹石灰,吃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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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1-19 15:04:34 | 显示全部楼层
拜读佳作,欣赏点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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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1-20 11:29:23 | 显示全部楼层
拜读张老师佳作,欣赏学习,受益匪浅,衷心点赞!(连载较长,先点赞支持,往后再慢慢品尝文化美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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