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营长太太》（3）

津市吴若愚

小   说

—现代—

                                                                                                  --贺玉波                       

营长太太

               虽然她忍着痛苦与愤恨，被迫地做了匪首的妻子，但尚没有行动的自由，终日被囚在一所黑暗的房间里。她想看看他的亲爱的未婚夫，也不能如愿。每当外面的土匪呼号地拥着被绑者出去，传来可怕的枪声时，她就猜疑着或者被杀的是她的未婚夫，不免要鸣咽地难过起来了。等到一月过后，她能在庙内自由行动的时候，她已经找不到她的亲爱的未婚夫了。她的丈夫虽对她说她的表哥已经释放，但是她哪里能够相信呢？她断定他家里定没有赎金来取回他，她的丈夫也决不肯轻易地释放他，也许，他已经死在无情的枪弹下了，经过多次的调查，她仍然得不到他的生死的确耗，渐渐地，这个问题也只得在茫然中冷淡下去了。
              两年后的春季，匪首便被省军第二师招抚了，将全部的弟兄编成一营，受第八团的节制。这个新任的李营长与盛团长同驻扎在T市。
             于是，她由匪首的妻子变为营长的太太了。这在别人看来，或觉得是很光荣的，而在她的眼中，却认为是更难堪的羞辱。每当独自寂寥的辰光，她总要回忆到过去的创伤，她那远隔数百里的父母，那生死不明的未婚夫，那被摧残的灿烂的青春，都能使她悲恸，落着辛酸的眼泪。
             这时候，营长太太重复归恨到她自己了，她想她并不是先前社会上的新女子，却是苟安于压迫下的弱者；也不是先前的父母的娇女，却是悲号于苦痛中的受难者；也不是先前的表哥的意中人，却是献身于仇敌的投降者。逝去的年华，她再不能追得。金色的好梦，她从此不再妄想。她只有哀怜，哀怜着她自己的被踩的残躯，忍受那恶劣的命运的赐予。虽然她安心地忍耐着，但是仇敌的侮辱和罪恶仍然接连地深印在她的记忆里，仍然充满在她的眼前，仍然刺激她的破碎的心底。
             想到她的丈夫先前是一个残暴的匪首，现在又是一个万恶的小军阀时，她痛悔当初不该勉强做他的妻子，倒不如暗暗地自杀了，免得后来尝试这种卑贱的圈牢的生活，她不但没有报复她的未婚夫被残杀的仇，反而做了仇人的妻子，竟有两年之久。这样，她怎么对得住她的死去的亲爱的未婚夫呢？营长并不是她的丈夫，而是她的仇人，这在她的心里是早已蕴蓄着的。但是她为什么这样的儒弱？她应该要鼓起勇气来除掉她的仇人哟!
             在她的脑海里深印着她的未婚夫是多么的俊俏可爱呀!他的爽直的说话、诚恳的态度、热烈的情感，是多么的值得她回忆啊!唉!谁知那一天欢乐的旅行，竞成了他和她最后的聚会，那峻嵩的铜山，竟做了他惨死的场所!两年前悲痛的事迹，于今想来，正像发生在昨日呢·
             她又顾虑到那个被营长捕来的青年，他是一个怎样的人呢？监禁着的他是多么的痛苦而可怜啊!他恰似她以前的未婚夫一样，受着强横的压迫，说不定，生命也很危险的。唉!这一对不幸的弱者呀!（未完待续）

摘自《城市基因——津市文史丛书》文艺卷   文学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