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尖上的苦难与温情

杨小平

      上个世纪六十年代初期，父亲已经调到了冷家溪金矿工作，当时国家深陷困境，物资匮乏如荒芜的沙漠，每一寸土地都渴望着生机与富足。我们因为房子太小了，外婆就带着年幼的弟住在一起，他们就像漂泊在苦海中的孤舟，在艰难时世里寻着生存的微光。
      他们的具体位置是在冷家溪金矿进矿的一座山头上的碉堡下面，那座碉堡是旧社会资本家用来守矿的，解放后新的矿山用作库存炸药雷管，下面住着两户人家看守，外婆则在多余的简陋之屋而居，带着不到三岁的弟弟，努力维系着生活的残弦。
     日子清苦得如同嚼蜡，没有肉香的生活让年幼的弟弟身体孱弱，夜里常常尿床。外婆听说老鼠肉能够补肾，可减少小孩子尿床的次数，于是想了不少办法捕捉老鼠和山鼠，秋天因为红薯玉米稻谷都成熟了，山鼠出没最多也最肥，外婆就在红薯玉米地下套，冬天食物减少山鼠最饿，常常跑到居民家偷食，外婆就在房前屋后下套，有时外婆会放一些诱饵来诱捕老鼠。
      每当夜幕降临，万籁俱寂，外婆就会蹑手蹑脚地仔细查看老鼠出没的线路，准确下套，每一个动作都小心翼翼，生怕惊扰了那些狡黠的小家伙。
       当捕到老鼠时，尤其是捕到个头硕大的山鼠时，外婆的脸上就会露出难得的欣喜。
   有一次我去外婆家玩，正碰上外婆 处理当夜捕捉的山鼠，她熟练地剥皮，剖肚，丢掉内脏，动作麻利，仿佛一位老鼠庖丁，清洗干净后接着又放到盆子里用盐和酒腌，外婆说盐和酒的气息慢慢渗透进肉里，去除了腥味，也增添了几分独特的风味。等到了第二天，用炭火细细地烤，水分在火焰的炙烤下渐渐蒸发；冬天可以放在太阳下暴晒，让阳光把水分带走，只留下紧实的肉质。   
      晚饭外婆真的用老鼠肉招待我，记得她起锅烧油，将姜、花椒、辣椒、葱放入锅中爆香，瞬间，厨房里弥漫着浓郁的香味。再把处理好的老鼠肉倒入锅中爆炒，随着锅铲的翻动，香味愈发醇厚，勾人食欲。
     那时的我和父母住在一起，离外婆家不远，常常跑到外婆家吃老鼠肉，每次去，外婆都会满心欢喜地端出她精心烹制的美食。每次我都吃得津津有味，特别是老鼠的大腿肉和青蛙的腿肉差不多，细腻的肉质，独特的香味，在舌尖上跳跃，让我在艰苦岁月里尝到了难得的美味。但更多的是对外婆的敬佩与感激。
     在那段艰难的岁月里，外婆用她的智慧和勇气，为弟弟撑起了一片温暖的天空。那些用老鼠肉烹制的菜肴，不仅是舌尖上的美味，更是亲情的承载，是外婆对我们深沉的爱。如今，生活早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曾经的苦难也渐渐远去，但那香喷喷的老鼠肉，那充满温情的回忆，却永远刻在了我的心底，成为我生命中最珍贵的宝藏 ，让我在每一个平凡的日子里，都能感受到那份跨越时空的爱和力量。
                2025.2.10

龙阳呈祥

拜读杨老师佳作，欣赏学习，受益匪浅；感佩才情，衷心点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