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无法阻挡》（9）

津市吴若愚

小   说

—当代—

                                                                                            --刘绍英

无法阻挡

五

                王初三的两个哥哥把王初三抬到供电公司大门的时候，宋光明这天刚上报完巡线记录，正兴致极高地站在公司大门口与搞座收换班的唐美女神侃。再过几年就该退休的半老徐娘唐美女依然风韵犹存，说话时眉眼还残存着掩不住的风情。唐美女曾经热烈地追求过宋光明，并给宋光明写过一封热情洋溢的情书，宋光明那时正和莲莲如火如荼地谈着恋爱，就只能遗憾地对唐美女表示抱歉了。那封情书至今还锁在宋光明的办公室抽屉里，宋光明也不时拿出来欣赏一番唐美女的好文采。那真是一篇优美的抒情散文啊，语言诗意唯美，情感真挚热烈。唐美女本身就是个文学爱好者，情书曾被自己的几个徒弟看到过，这也就成了一个公开的秘密。唐美女不在乎!唐美女是个性格开朗洒脱的女子，买卖不成仁义在，退一步，还是好朋友、好同事。既然唐美女不在乎，宋光明也就没觉得有啥，那时候，男未婚，女未嫁，喜欢谁都是自己的权利。
               由于王初三来闹过多次，两个精明的门卫保安赶紧关了公司电闸大门。宋光明见是初一初二两兄弟，丢下没回过神来的唐美女朝门外奔去。
               他看着躺在担架上的王初三，王初三一脸漠然地望着他，好像不认识他一般。他往初三身下望过去，不由倒吸一口凉气:高高大大的王初三，只剩下半截。听说王初三的家人和村民多次抬着王初三来供电公司闹，讨说法，他一次也没见着。也就是说，王初三出事几个月了，他虽隔三差五打发媳妇去医院看望，不时送点钱过去，可他还是没有勇气去面对他。
              王初三成了这个样子，他起初以为自己是有能力阻止的，只是王初三听不进自己的劝告，这个事故早已预见，却没有能力阻止。实际上这么长的时间，一提到王初三，他的内心就沉重无比，经常自责和纠结。
              眼前成了半截的王初三让宋光明打了个寒战。
              他在王初三的担架前蹲了下来，伸手想摸摸王初三的齐齐截断的只剩下的一小截大腿，手伸出去改了个方向，他握住了王初三的手，嘴里喃喃地说:“初三，怎么成了这样啊？我巡线就跟你讲过的，你要建三层楼，离高压线太近了。我们给你下安全隐患告知书，不让你建，你怎么谁的话都听不进呢？这下可好，腿没了怎么办啊？”
              王初三的手冰凉冰凉，一点温度都没有，那股寒冷从宋光明的指尖传递到了全身，这股寒冷让他的心缩紧了，浑身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他赶紧松开了王初三的手。
              王初三对于宋光明的问话，毫无反应，依然一脸漠然地望着他。
             “你讲什么屁话？走开!你算老几？叫你们领导出来。”王初三的大哥王初一极其不耐烦地把宋光明掀了个四脚朝天。
             “好吧好吧，你们找领导吧，领导也没本事把初三的腿找回来。”宋光明有些恼火，拍拍身上的灰爬了起来，嘀咕一句，然后他看了一眼担架上的王初三，默默地走了。
            “有种别当缩头鸟龟，人是电打残的，给点小钱就想打发我们，你以为是打发叫花子？”王初二看都没看宋光明，只管对着供电公司的大门叫骂。
           供电公司门口逐渐地围满了看热闹的群众。
           “造孽!好端端四肢健全的人，腿就没了。
           “是电打的，当然叫电力公司赔。”
           “双腿都锯了，以后也搞不成事了，下半辈子得让供电公司养着你。”
           看热闹的群众一边倒地替王初三愤愤不平，并都替他出谋划策，你的电把人家打残了，人家失去了生活和劳动能力，你当然得对人家的下半辈子负责，况且，诺大的供电公司大老板，养个把残疾人也是小菜一碟，而且理所当然。
           今天礼拜一，供电公司正在开周例会，骂声从窗子里钻进会议室，每个人都听得真切。主持开会的杨总心里明白周例会已经开不下去了，起身关了窗子，骂声一下就听不见了。他深深地叹了口气，说:“怎么给他赔偿？总得有个依据吧，他应该去找国土规划部门赔偿，巡线上报隐患后，我们就给他们发了安全隐患告知书，还专门设立了警示牌，他执意要建，有何办法？这样闹，不明真相的群众还以为是我们的过错，社会影响多不好。”
           大家都不知道说啥好，从人性和情感方面讲，好端端活蹦乱跳的王初三，一下变成了一个高位截瘫的残疾人，大家都同情他。但从法理上讲，供电公司曾多次干预和规劝，甚至阻挠，已经完全规避了责任风险，也就是说，供电公司是没有责任的。
           纪检书记说:“把法律顾问找来吧，他们不是在打官司吗？司法程序走得怎么样了？即使我们没有责任，出于人道主义，我们已经号召全公司员工，捐了些钱，给他付了10万元的医药费。还需要怎么赔偿，以法律判决文书为依据，我们是企业，人道主义也不能无休无止。说真的，他们应该告国土规划部门，我们发现隐患后，也以书面的形式向国土部门报告过，是他们不作为。（未完待续）

摘自《城市基因——津市文史丛书》文艺卷   文学篇

史开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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