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年春节,决定戒烟,这个决定,其实我蓄谋已久。
回顾自己吸烟、戒烟走过的雄关漫道,不能不说,那是一条充满诗意的浪漫之路。已经记不清我是从何时、何地开始抽何种烟的,但是我想,也可以肯定地说,我抽的第一支香烟肯定“不爽”。后来,我写下了人生第一首关于吸烟的诗歌:《虚荣心》
用斯大林的大烟斗 点燃丘吉尔的雪茄 学着他们的样子 我虚伪地吸了一口 结果 一支烟的长度分成两节 我一半、风一半 天一半、地一半
而真正让我吸烟成瘾,不能自拔的,是我从事大半辈子的文字工作开始。上世纪80年代中期,我怀揣青春的梦想,来到了荒无人烟的襄北劳改农场一个叫“母猪寨”的地方,当了一名武警战士,负责看押恶贯满盈的囚徒。为了让乡愁不再寂寞,我和天南地北的战友,在团结紧张、严肃活波的氛围中,用烟草驱赶乡愁。我记得,当兵第一年,国家发给每名战士的津贴每月才18元,那时某市卷烟厂生产的“金蝶”牌香烟零售每包0.8元,其中一半以上的津贴都用在了抽烟的花销。在漫长的军旅生涯中,香烟一边给我提神解乏;一边让我对诗歌产生了一种朦胧的爱。80年代末期,我出版了我人生中的第一部军旅诗集《离开本土的遗憾》。为此,我立了功,受了奖,有了“战士诗人”头衔,成了全军学习的标兵。我在部队发表的第一首诗,还是在一支烟的功夫诞生的:《思恋》
你是否记得那个枫叶点燃的秋天 纷飞的枫叶 柔情的星光 是你如痴如醉的泪眼 在夜幕里 点亮风情万种的香烟 放牧我的情感 收集你的笑容 当你看见天边飘过的那片云彩 那便是我从哨位上寄给你的信笺
后来,我回到了地方。就因为我充满诗意的文字,一直把我安置到了从事文字工作的岗位。我在文化局当过文差,在乡镇干过文化站长。后来当上了交通警察,竟然没当一回马路天使。当过公安民警却没办理一起案件,没抓捕过一名犯罪嫌疑人。我虽有点遗憾,但也乐在其中,在枯燥乏味的文字游戏中,多亏了香烟的陪伴,我把“烟草”和“文字”画上了等于号,我也成为了烟草的奴隶。我的兄弟姐妹哪怕有一千条理由劝我戒烟,我都听之任之,而且越来越疯狂。
闲时要吸烟,因为太无聊;忙时要吸烟,因为要忙里偷闲;创作时要吸烟,因为怕灵感跑掉;动笔时要吸烟,因为要寻找灵感。后来发展到高兴时要吸烟,因为高兴;烦恼时要吸烟,因为烦恼,吸烟的理由咋就这么丰富呢?
新的一天开始了,吃完早餐,美美地抽支烟,有种说不出的快感。进办公室打开电脑开始工作,文章没有新意,找不到工作亮点,我得抽支烟动动脑筋。有了亮点,我得再抽支烟继续写下去,一支不够,还得二支、三支继续。大功告成,我得抽支烟庆祝庆祝。
自打我染上烟瘾,我也想到过戒烟,而理由,找来找去,好像只有一个:每到夜深人静,我的器官开始排毒时,我常常因为支气管里的异物而要命地咳嗽,这个时候,我开始骂狗日的烟害得老子好苦。但到了白天,我又忘了苦难深重的烟害:《烟是魔鬼吗》
在烟卷的另一头 蹲着一个隐身的魔 魔鬼问我 你是先断气,后断烟 还是先断烟,后断气 十八层地狱里蹦出的笑声 让人不寒而栗 醒来后,发现是一场梦 我立马回信给魔 老子不是吓大的
快到了知命之年,身居公安局八楼的同事“威威”,时常和我交换烟草。突然有一天,我递给他烟时,他说他戒烟了,还劝我早点戒烟:“整个八楼,就只有我一个烟民了,我该何去何从?”于是,有了戒烟一说:《喊戒烟》
喊过二十年的戒烟 这算不算对戒烟的认识 在喊声里又吸了二十年 这算不算对戒烟的决心 此时,我多么希望 有一个专家发表一篇论文 吸烟无害健康,吸烟益寿延年 没有,谁也没有这样说过
我依然我行我素,吸我的烟,写我的文字。可不到一年,那个戒烟的“威威”又开始吸烟了,被我逮个正着。他嬉皮笑脸地说:“等老哥戒了,我再戒烟不迟。”
我当上缉毒警察后,在烟熏火燎中,写过不少与毒品有关的人和事,这些禁毒的战斗檄文,明目张胆地登上了《中国禁毒报》《人民公安报》《中国禁毒》《新华社每日电讯》成为教育人、感化人、激励人的生动教材。
龙年春节走亲访友,一群天真无邪的孩童,将我团团包围,要我讲讲缉毒的故事。就在我点燃一支又一支香烟,眉飞色舞,得意洋洋讲解完后,有个男童很绅士向我发问:“爷爷,吸毒和吸烟哪个更可怕?”顷刻间,我竟无言以对,直到我的手指一阵灼痛,我低下头发现燃烧的烟头已经烧到我泛黄的手指时,才幡然醒悟。我突然觉得在天真烂漫的孩子面前,我就是一个冷酷的无形杀手。
每每吸烟,不考虑自己身体也就罢了,但作为教化人的我,不得不重新考量吸烟道德层面上的问题。想到这里,我决定从现在开始戒烟:《戒烟》
戒烟 只不过是管住一张吸进去的口 和一只伸进口袋的手 为何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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