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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口里故事多《十年津澧路 (棠华篇.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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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3-10 11:29:54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听涛 于 2025-3-10 11:29 编辑

             他们口里故事多        《十年津澧路 (棠华篇.10)》

        随着时间的推移,和老师们越来越熟,我发现多数男教师都有绰号,邓杏初和朱传忠两人一直戴着近视眼镜,被唤做 “ 邓眼镜 ” “ 朱眼镜 ”,张朝银个子约有一米八,发际线很高,真像彭真,都喊他 “张大个”,张厉军保管体育器材,轻易不借,被叫成 “张厉害”,陈美保的诨名叫 “邪蛟”,与他婚姻趣事有关,虽然那时候大家都知道,还拿他开玩笑,但毕竟过于隐私,我不在这里细说了。因为他们都是 “ 一锹土 ” 上长大的,对绰号都不怎么介意。
      大家熟悉之后,他们在闲暇时就给我讲一些趣事和笑话,或是所知道的一些荒唐事,其中有些是关乎本校老师的。前面所说郭医生的家事也是他们说给我听的。
      记得参加第一次公社教师会时,就有老师指给我看一个女老师,约模二十六七岁,白白净净,不算胖但比较结实,畜两条短辫,长相蛮不错。会后,这老师便将这个女老师的婚事八卦给我听:她姓康,早些年前她的前夫(也是她中学同学)在参军前一天与她突击办了婚事,分别时向妻子表示 “ 没入党没提干决不回来见你 ”,因为在那个年代具有中学文化程度的军人很少,我在军垦农场时连队的连排干部都只有小学文化,他因此认为无论入党还是提干这些对他这个中学生来说都应该是不难实现的。怎奈世事难以逆料,三年服役期满,一项目标他都没有实现,感到无颜见江东父老,更不敢直面新婚即别离的漂亮妻子,就在离开部队的前夜利用为部队站最后一班岗时,头脑钻了牛角尖,饮弹自尽。K老师后来改嫁给小两岁的小叔子---公社拖拉机站的驾驶员,现在仍旧是令人称羡的恩恩爱爱的一对。
      贵伯群老师,四十多岁,估计是学校里年龄最大的吧,身材瘦小,皮肤白皙,眼窝深陷,一付老花镜架在那个高鼻梁上,戴一顶褪色的蓝呢子帽,一件已经发白的蓝色绒毛领短大衣,一年中他穿这短大衣的时间可能要超过半年,背似乎有点弯了,当我听说几年前联校排演《智取威虎山》让他出演小炉匠一角时,特佩服导演知人善任。他家在常德白鹤寺,路远且交通不便,在本地老师都回家的那些冷清的周末,学校里仅有两三个人,必定有他和我。
       他教语文课,也当班主任,对工作是极端的负责任,文学功底扎实,学生都很喜欢他。他把上课的时间看得很重,即使到了下课时间也仍不轻易放手,总要延迟一两分钟。学校采用轮流值周制,值周时得负责打铃,用铜铃发号施令。有一次轮到他值周,第二节课,已经超时了他全然不知,两个老师先后在教室外面打手势提醒,他硬是全部精力专注于课堂上,叨叨不绝,以致完全没有觉察窗外老师的提醒,课间操的时间差不多完了才在老师的呼喊后下课匆匆摇响铜铃,那天的课间操当然没有做,很快就接着上第三节课。他若有哪节课完全没有拖堂倒是新闻。“ 贵嗦人” 这个绰号对他来说真乃实至名归。
      他很健谈,到棠华不久,他就将一首介绍棠华的打油诗用本地话说给我听:“ 两个麻雀鸣翠柳,一行野鸭得上青天,对面山上没得雪,辛家台河里板板船 ”。他还绘声绘色描述了发生在一九六六年一次公社召开的批判 “ 三家村” 的大会上一个贫协主席在台上发言的笑话:那时候发言,都喜欢引用两句领袖诗词作为开头,这位贫协主席也不例外,用的是 “ 春风杨柳万千条,六亿神州尽舜尧 ” 这两句,不料 “舜” 字认不准,唸成了 “舞”,他还模仿贫协主席唸 “春风杨柳万千条,六亿神州尽舞尧” 时夸张地将 “尽舞尧” 三字提高音量,配合动作,一只手凌空一挥,作舞动状,令人忍俊不禁。
      印象最深的还是他讲述联校排演《智取威虎山》时的趣事:饰演座山雕一角的叫任建超,文革前在棠华教书,当班主任,有一次体育课,体育老师有事请假,由他代。他没有给学生上体育课,而是把学生关在教室里搞学习,不一会,学生炸了锅,吵吵嚷嚷,都要求上体育课,把他惹烦了,立马把学生集合到操场,要他们进行长跑,那天艳阳高照,气温比较高,没跑多久,学生不行了,脚步慢了下来,他赶紧就进行驱赶,学生一个个上气不接下气,他就是不停下来,嘴里还不时呵斥:“看你们还体不体!看你们还体不体!” 就为此事,文革中他没少挨学生的批斗。他有一个特技,一边脸皮可以颤抖,而且抖动的幅度还比较大,在演《智取威虎山》杨子荣献图那场戏时,他为了使他的绝技让观众看到,要将脑袋伸出,但八大金刚没有注意给他留个空位让他展示,情急之下,他伸出双手在两个金刚之间奋力朝两面一拨,顽强地伸出脑袋,偏着头让那能够抖动的一侧面部对着观众,然而有一个金刚没有留意,被拨得一个踉跄两步,差点摔倒在台上!
       还有一个姓朱的年轻老师,从来没演过节目,根本没有舞台经验。因为年轻教师人数有限,他也和其他一些老师一样,安排了一个跑龙套的角色,仅在 “发动群众” 一场中有 “大娘” 两个字台词,不料在演出时,他却在舞台上对着道具门大声呼喊 “老大娘,敲敲门!” 使得同台演出的老师始而惊愕继而掩口窃笑,事后还给他起了个绰号 “ 敲敲门 ” 。事情的原委是这样的,排演时发给他的油印剧本是六十年代中期剧本,在他出场后由他喊 “ 大娘 ”,并要他呼喊后配以 “敲敲门的动作。但在平时排演中他一直是喊 “ 老大娘,敲敲门 ”,大家都以为他是开玩笑而搞的恶作剧,谁也没有当真,也就没有人去纠正他,哪知他内心真正以为这都是台词呢!幸亏台下观众也没有听得太清楚,不然必会引发哄堂大笑。
       石家生老师是棠华大队的,有一天大家一块儿闲聊时他说了发生在他们生产队的一件真事。文革之初的两三年,每晚七点都有高音喇叭播送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的新闻和报纸摘要节目,与现在中央视电视台的一套播报晚间新闻一样。“ 最新最高指示 ” 往往通过这档节目发布出来。但凡播报了 “最新最高指示 ”,该生产队有一套固定的流程:广播结束后,生产队就立即组织全队男女老少到队屋操坪集合,有的举领袖画像,有的举语录牌,有的举火把,浩浩荡荡在队内的大路和田埂游行一圈,再回到队屋,接着对 “ 五类分子 ” 进行批斗,是以阶级斗争为纲的典型做法。队里就一个五十左右的地主,每次游行回到队屋,就把他叫来,要他老老实实交代罪行和新动向,但无论怎么交代,结论就三个字,“ 不老实”,接着就有两三个爱抢镜头的男社员对他一顿拳头耳巴,仿佛这个已不年轻地主在他们眼里根本就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沙袋,批斗会仅仅是一场免费的娱乐项目而已,娱乐尽兴后各回各家。有一次,游行结束回到队屋,接着进行室内的游戏,首先要他 “ 老实交代 ” ,那个已经  “老实交代”  过不知多少遍的地主知道无论怎么交代都不能使有些人满意,暴打迟早会来,就说:“ X,我没得么得交代的,你们干脆打我一餐算了。”  这出乎意料的 “交代 ” 大家都始料未及,很多斗争性不强的社员忍不住笑了起来。待几个手痒的人要动手时,见此情景,队长喊停了,他教训了地主几句后,让大家回家了。此后,那几个手痒的人也恢复了些许人性,那个地主也基本不再受皮肉之苦了。“ 人之初,性本善 ”,不知道恶人是怎么形成的。这个故事,今天说起来还满心酸楚 ,我想到了曾经蒙冤多年的父亲。
       那位饰演座山雕的任建超老师是棠华人,家庭所在的生产队紧挨渡口公社,文革受冲击遣散回家,前年落实,调到渡口中学去了。七三年我调到渡口中学后才见到他,好像过五十了,身高似乎不到一米六,皮肤很黑,鼻梁好像受过伤,留一头长批发,前额的长发几乎要遮住眼睛,常看到他早上在礼堂旁边做摆手操,这种动作简单的健身操那时候一度在部分老年人中流行。因为我刚到渡口,他又是在初中班,我们之间没发生过任何交流。没多久他因病请假,后得知是患了肝癌,在家养病,一年多便去世了。后来老师间有这样的传言:肝癌使他疼痛难忍,曾经挣扎着爬到家里的水缸想提前结束生命解除病痛(淹死),被家人发现了。
       现在,邓杏初,贵伯群 , 石家生等多位老师早已作古,为我刚退休时未能去棠华与他们见一下面感到遗憾。近几年每次与当年的学生聚会时,他们对这些老师无不流露出深切的怀念与感恩之情。
1972年12月棠华中学团支部与教职员工.jpg
这是当时的一幅合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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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3-10 12:43:13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佳作欣赏,为老师点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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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3-10 12:57:56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好文,点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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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3-10 23:18:43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美篇!回忆好文!忆难以忘怀的岁月!青春年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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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3-10 23:18:43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美篇!回忆好文!忆难以忘怀的岁月!青春年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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