黉门拾贝之五，初次演讲

杨小平

       曩昔，余执教于乙校，忝列班主任之位。时教导主任，才情超卓，学养深厚，将校中每周之政治学习设为教师演讲，讲题皆由其精心拟定。
        一日，于教师会上，主任书论题于小纸，揉作小丸，令老师摸取以定演讲内容。余自忖才疏学浅，于此事并无太多执念，便静候众人先取，末丸方落吾手。俄顷，有一老师对其所摸之题不甚满意，悄悄恳请与余相易，其题乃 “人如何适应环境”。彼时，演讲次序亦依摸丸而定。
        每周一次之演讲，场面却也庄重肃穆，全校千余师生齐聚大操场。扩音设备齐全，讲台红段紧裹，学生队列整齐。然观前番诸师演讲，每至十余分钟后，台下便嘈杂纷纭，秩序难安。余思忖其缘由，盖因所讲多为泛泛之理，言辞虽雅，却情感寡淡，形式刻板。师者端坐于讲台，仪态僵硬，教法陈旧。且诸生正值青春年少，十六七岁，心智渐启，对诸事皆有自己的思考与见解，岂可用刻板之法强行灌输？
        余既得题，诚惶诚恐，日夜翻阅典籍。从达尔文之《物种起源》《人类的由来》，探寻生物进化之奥秘；到赫胥黎之《天演论》，领悟物竞天择之道理；又广搜博采诸多关乎适应环境的人文典故，以增见闻。反复斟酌之后，决定从生存竞争、自然淘汰两方面入手，从植物动物及人类社会依次剖析与环境之关系，尝试脱稿站立演讲。期望以自然现象与趣闻轶事为引，用较为生动的方式传递知识，然心中实无把握，只觉战战兢兢。
        演讲当日，时虽下午，然暑气蒸腾。余整衣定魂，忐忑立于操场之上。先谈草木之叶为何有大小之别，芭蕉香蕉叶为何大，北方为何多针叶林，皆为顺应天时地利；再论鸟兽形态，其皮毛、羽翼、四肢皆为生存繁衍而演化；继而由人类进化历程展开论述，虽尽力旁征博引，却仍担心有所疏漏。全程四十五分钟，台下竟寂然无声，诸生皆凝神倾听。演讲结束后，尚有学生目光中满是回味。事后，政教主任向余索要讲稿，余惶恐答曰：“实因才拙，未备讲稿，所言不过随心而发，恐难登大雅之堂。”
       待老校长卸任之时，将余唤至宿舍，和颜悦色道：“自你那次演讲，我便开始留意你。全期演讲，唯有你的讲述，能以别样方式传播道理，合乎教育本意。从那时起，我便着意考察，如今看来，你确有可造之处，故选定你为接班人。”
       此番经历，于余而言，实乃意外之喜。承蒙老校长错爱，余深知自身才学尚浅，日后定当勤勉努力，不负所望。在育人之途上，更应兢兢业业，不断探索，以更好的方式引导学生，为教育事业略尽绵薄之力。
蝶恋花·初讲感怀
炎夏操场人簇聚。初上讲台，心怯如敲鼓。故事自然拼作语，只忧误把诸生负。
四十五分如瞬度。寂寂黉园，似把真知慕。校长慈言恩义著，唯思奋进酬前路 。
                 2025.3.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