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评论——《沈从文的作品评判》（上）（1）

津市吴若愚

文学评论

—现代—

                                                                                              --贺玉波

沈从文的作品评判（上）

一

               以多产著名的作家沈从文是湖南人。据说他起初经历过军人的生活，后来在北京晨报社供编校职。从那时候起，他便开始创作，作品散登于北京当时的各报副刊和国内的文艺杂志。三年前在上海和已故的作家胡也频等组织红黑社，出版《红黑杂志》。旋复任教职于上海中国公学，现居住上海全力从事于创作。
              他的作品很多，大部为短篇小说。有《鸭子》《入伍后》《蜜柑》《好管闲事的人》《老实人》《沈从文甲集》《沈从文子集》等。长篇有《神巫之爱》《一个天才的通信》。童话有《阿丽思中国游记》两卷。其他新近作品还多，一时难于察考。作品的特色为描写苗族的习俗与军人生活，颇带湘西地方色彩。
              本文以北新书局出版的《入伍后》、光华书局出版的《神巫之爱》和《一个天才的通信》为评判的根据。其他新月书店出版的《蜜柑》《好管闲事的人》《沈从文子集》和《阿丽思中国游记》等，则用作《沈从文的作品评判(下)》的根据。

二

                《入伍后》于1928年由北新书局出版，内容为八个短篇小说和两个独幕剧。为了考察便利起见，我们把那十篇分作几类。第一，描写军人生活的作品；第二，描写儿童生活的作品；第三，内容空虚的作品:第四，片段的印象。属于第一类的有:《入伍后》《传事兵》《过年》三篇；属于第二类的有:《我的小学教育》《炉边》二篇；属于第三类的有:《岚生同岚生太太》《松子君》二篇；属于第四类的有:《屠桌边》《记陆改》《炉边》《传事兵》(后两篇虽曾列入第二、第一两类，但因是片段的印象，所以也可以列入这类)四篇。现在，我们便按照这样的分类，来开始讨论起来。
               《入伍后》描写湘西一带的乌合的军队情形。在我的故乡湘西地方，有许多不安分的流氓地瘩，不是拿钱去买个军官做，便是成群结党地来“拖队伍”；简直和土匪没有什么分别，占据块地盘好刮地皮。或是奖励农民种烟勒索重税，并包运烟土；或是诬害富绅，提取罚款，形同绑票；或是多设苛捐杂税，以充军饷。他们渐渐变得富有，而一般上中阶级的人民却个个破了产。这是我故乡人民受大小军官剥削的情形。沈从文的这篇《入伍后》便是描写一部分的那种情形。我们且看看下面的文字:
                第二天，午时以前，监牢做成后，下午就有三个新来的客，不消说看管的责任就归了我们。逃脱是用不着担心的。这些人你让他逃也不敢。这缘故是这类人并不是山上的大王或喽啰。他们的罪过只是因为家中有了钱而且太多。你不好好的为他们安置到一个四围是木柱子的屋子里，要钱真不是一件容易事情呵!果真是到了这屋子还想生什么野心逃走，那就请便罢，回头府上的房子同田间再得我们来收拾。把所有的钱捐一点儿出来，大家仍然是客客气气的吃酒拉炕，关于用力量逼追到这类平时坏透了的士绅拿出钱来，是不是这例规还适用于另一个世界，我可不知，但在当时，我是觉得从良心上的批准，像这样来筹措我们的饷项，是顶合式而又聪明的办法了。
               作者虽然把那种土匪军队筹措军饷的政策说明了，但说话的语气却是偏重于军队方面的，而对于那些被剥削的人们一点不曾加以同情。因为他们所剥削的人们不仅是“平时坏透了的士绅”，还有一些安分守已的良民，像那样一视同仁的剥削，到底不是合理的行为!可是作者的语气偏是那样含混而欠公平!所以，我们看来，(入伍后》所表现的思想是极其模糊而容易被人误会的。
              更进一步来研究这篇作品的思想所在。我们先且注意着这样的文字:“你应当用力量固执着你的希望向前去奋斗，到力尽气竭为止。你当认清你生活周围的敌人:时时想打仗的军阀？不是的!穿红绿衣裳用颜料来修饰眼眉的女人么？不是的!在不合理的社会制度下养成的一切权威，就是你的敌人!在两样的命运下，我是希望你没有为枪呀炮呀打死，饶幸能活下找得出对于这世界施以一种酷刻的报复的。在生活的侮辱下糟蹋，与其每天每天去尽了全力与柴米油盐来打仗，结果胜负还是未可知，不如走这士大夫所不齿的一条路，还是于你我都适宜。”我们看看他在上面这段里所表现的是些什么东西啊？他对于社会制度有个真的认识吗？能认清我们的敌人到底是谁吧？能指示我们一条正当的道路吗？唉!他实在什么都不能啊!（未完待续）

摘自《城市基因——津市文史丛书》文艺卷   文学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