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人类对自然贪得无厌的索取最终惹恼了自然。入冬以来，遮天蔽日的沙尘暴一场接一场，直扫辽阔的北国，飞过长江，殃及江南重镇定州。连日来，定州的上空都是灰蒙蒙的，肆虐的黄沙鹰一般啄着人的脸，硬生生地把人逼作缩头龟。
定州城坐落在定水冲破西山形成的一块冲积平原上，气候温润宜人，水陆交通发达，自秦设州治事以来，商贾云集，几度繁华。解放以后，因几家军工企业南迁定州，城市的规模不断扩大。特别是改革开放二十年来，随着招商开发步子的加快，第三产业的蓬勃发展，古老的定州焕发了勃勃生机，城市现代化的氛围越来越浓，呈现出一派繁荣昌盛的景象。
西山之巅一松，亭亭如盖，高耸入云，日摩顶松。立在摩顶松下放眼东望，定州风光尽收眼底。近来，随着人们生活品位的不断提高，西山摩顶松已成定州一大特色景点，无论寒暑，总有相约而来观夜景的人们。永定区政府抓住机遇，正在加紧开发西山风景区，山上山下，到处都扎着脚手架。但此刻的西山，暮色深沉，寒雾笼罩。不知是因为天太冷夜太深还是人们对连日黄沙的袭击心有余悸，不知今夜寒风未止而黄沙业已吹尽，风景区哪里还有人影？只剩一松孤零零地立在一片脚手架之中。是的，在这月黑风高的寒夜里，谁不会躲在家享受天伦之乐？或者与朋友潇酒浪漫？或者......谁还有闲心敢冒被沙尘侵袭的风险来观夜景？不过话不能说绝，凡事都有例外。少顷，月亮从云缝里透出一点光来，摇曳在寒雾中的摩顶松渐渐现出一个轮廓，摩顶松下确乎立着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正贪婪地欣赏着定州夜景。顺着老者的目光纵目东望，但见夜幕下的定州果然好一派灯火闪亮的景致。远处，定北矿那边是繁星点点。近处，不管是定水以北的安定区，还是南岸市政府所在的永定区，都是群星灿烂，争奇斗艳。其中色彩更斑斓的，北边要数刚刚竣工的定州火车站，南边则非览虹灯下大红灯笼高挂的红灯区桃源路莫属了。两岸灯火倒映定水之中，定水宛然一条水中的街市，闪闪烁烁，醉眼朦胧，煞是好看。只是今夜无论大街还是小巷都是车少人稀，冷冷清清，不见往日的繁华与喧嚣。
老者足足在摩顶松下立了半小时之久，寒风吹动着他那乱如飞蓬的白发，吹紫了他的脸，但他的脸上铁铸铜塑一般不见丝毫表情。也许是受不了寒风的侵扰，老者从怀中掏出一瓶小酒抿了两口这才背起背篓，捏着火钳，一路哼哼唱唱下山来。原来却是一个拾荒老汉。哼着一串词儿道是:“酒哇酒，稀泥巴里面插杨柳，杨柳不发芽，我就不喝酒......”后面的词儿却被松涛声淹没了。没有人知道他姓什名谁，来自哪里将去何处。
夜十一点一刻，定北钨矿的汽笛鸣鸣地回荡在定州的夜空时，一辆红色夏利出租车从灯红酒绿莺歌燕舞的桃源路疾驶上这时有些空空荡荡的人民大道，直到兴国路口方停。车上下来一个女人，那女人一下来，一阵寒风撩开她紫色的风衣，露出细长的两腿，黑色的马裤马靴，她那头长发早飘到了胸前。女人一直靠墙走在灯影树影之中，看不清她的脸，但从她的穿着、行姿和背影综合判断，大约是个可打八十分以上的女子。女人一阵风似的走到市检察院的两尊石狮前却立住了脚，石狮的背后竖着一个举报箱。女人警惕地扫视了一下前面和两旁，没人，但凭左眼的余光，后面好像有个黑影，于是女人慢慢往前走，走到一个拐角处，女人转过身来，这才看清贴墙跟在后面的是个捏火钳背背篓的拾荒老汉，正在石狮背后怪怪地打量那举报箱哩。女人一付:莫非那拾荒老汉要掏举报箱？但见那老汉虽围着举报箱转了两圈，手里玩着火钳，却并没有掏的意思，女子又是一惊:难道那老汉竞是个举报者？他是谁，又要举报谁？女人正自惊疑，那老汉径直过来了，嘴里哼哼唧嘟的，念念有词。女人在下风头，听得真切，他哼的好像是这样几句:“色呀色，猫儿看到鱼。猫儿不吃鱼，我也不好色………”女人心里骂一句:原来是个老色鬼!其实，女人一下车，老汉就跟在她后面，只是因为女人走得匆匆，没有注意。老汉早就看到了一直贴墙站的树影里的女人，相隔两步时，两人对视了一眼，老汉的目光冰凉冰凉的，旋即扭头望着别处一路哼唱而去。女人总觉这老汉有些怪得可疑，不像一个真正的拾荒者。女人瞅见四下里无人，方一步步朝举报箱走去。
这女人是谁？是个什么身份？二奶？第三者？抑或是个性骚扰的受害者还是什么的？她要举报谁？情人？老公？上司？在这雾浓浓夜沉沉的冬夜里，女人的出现与那拾荒老者一样，同样是个谜。（未完待续）
发表于 2025-3-19 10:14:5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