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较量》连载（2）

津市吴若愚

小    说

——当代——

                                                                                 作者：周云林

较    量

二

                （接上页）寒风呼啸，吹得定州市检察院反贪局会议室的玻璃窗阵阵作响。会议室内灯火通明，反贪局的检察官们正在开会。
                 主持会议的是反贪局局长杨剑风，看上去四十出头，棱角分明的脸上一对深藏不露的眼睛，亲和中不失威严，团政委转业，在检察系统摸爬滚打十多年，因承办了两电一草系统的几件反腐大案在定州声名鹊起，一个有人爱有人恨有人敬而远之的人物。此刻，会议已进行了三个多小时。主席台上，浓眉弯成一对大问号的杨剑风反手把烧出焦糊味的烟蒂插入已成刺猬似的烟灰缸里，清了清业已沙哑的嗓子道:“诸位，我今天又收到了一封举报信。”说罢把那牛皮纸信封顺手递给旁边的田家驹副局长。田家驹看罢传到台下，等到十多名干警都传阅了一遍，举报信传回杨剑风时，他举着这封信凝视着全体干警道:“很明显，这封信与九月十九日收到的那封信均出自一人之手，都是街上随处可买的牛皮纸信封，都是电脑打印，落款署名都是公民丁一明。“公民丁一明”不就是定州一公民？此其一。其二，从内容上看，第一封是永定区代区长在修建红豆娱乐城中受贿；第二封是永定区代区长在临武铁路定州段土建工程中受贿。第一封所指的时间稍早点，第二封所指的还是热的。不管举报人出于何种目的，匿名总有匿名的道理。其三，永定区代区长任忠贵这人嘛，我不太熟，开会时碰到过几次，人很年轻，三十多岁。据说领导很器重，办事有能力，有魄力，口碑不错，政绩也有。当然，这也许只是表面现象。现在情况较复杂，有些事也不好说。这个案子查不查，想听听大家的意见。”
                 杨局长话一落音，下面你一言我一语小声议论起来，有说查的有说不查的。杨局长起身拿张报纸塞紧被北风震开了的窗户玻璃，示意大家推举代表发言。老在外面打手机的涂小城捏着手机过来说田局长这里就数你学问最高，你这个硕士先说。大伙儿拍了几下巴掌。田家驹，这位西南政法大学毕业的法学硕士扶了扶眼镜道:“现在研究反腐败的经常讲“五九”现象和‘三九”现象。根据杨局刚才介绍的情况来看，任忠贵有属“三九’现象的可能。像他这种情况，处于一种上升期，无论从哪个角度看，他需要钱。从举报的线索来看，他老管工程，有搞钱的机会。举报人之所以置名，正如杨局所说，自有其原因。但初步分析不难推断，永定区半年之内接连下了两个主头，任忠贵由代区长登上区长宝座只待明年三月的人代会，对于任忠贵来说，现在正是一个关键时期。谁会在这关键时候举报？我想无非三种情况:一是他的同僚；二是与之产生了矛盾的行贿人；三是被他伤害过的人，而且极有可能是身份特殊的女人。无论是哪一种情况或者还有什么别的特殊情况，我认为这两条线索都有相当的含金量，有查的价值。”
                 田家驹发言后，有附和的，也有不同意见的。反贪局里，除了两位局长，就数涂小诚人望高，业务熟，经验丰富，常有独到的见解。
                 杨局长沉吟片刻，点名听涂小诚的意见。
                 涂小诚刚准备发言，手机响起来，他不耐烦地看了一眼号码了道:“我个人认为这个案子不查为好。首先，任忠贵正如杨局介绍的，上头没有点名查，下面也没有群众上访，单凭举报信是匿名这一点，就不必立案。举报人各种角色都有，花上八分钱查他大半年的事也不是没有。人吃了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工作中难免得罪人，报复证告乃至陷害都有可能，再说如果查不出名堂来岂不吃不了兜着走？退一万步来说，有的人也许希望我们查，查一次升一次的事不是奇闻。查归查，怎么处理也不是我们能左右的。何况我们今年的任务还没有完成，还是先把手上的几个案子办结实际点。”涂小诚一副精于人情老于世故的样子，看上去有四好儿，其实还不到四十。他的话，代表了反贪局里最近潜滋暗长的一种情绪。
                 田家驹到底年轻气盛，说话最喜单刀直入，而涂小诚毕竟阅历深一点，说话常拐个弯儿，或在正话反说。这杨剑风再清楚不过。杨剑风听了田家驹的发言之所以点涂小诚，无非见会开得那么长，夜已深，想早点定下来。但涂小诚的发言最初还是令杨剑风有些吃惊。公正地讲，自从两年前受了挫折从办公室调到反贪局之后，涂小诚确实消沉过一段，但没过多久，涂小城就把对腐败分子的无与伦比的恨转化为强大的动力，屡屡主动请战，领头冲锋，迅速成长为局内举足轻重的业务骨干。可他为什么今天却与田家驹唱反调主张不查呢？是真不查还是正话反说？涂小诚说完，底下果有说好的。就是田家驹也从眼镜上方翻出两缕疑惑来。但是，涂小诚再精也没有蒙住杨剑风，杨剑风想起今晚涂小诚老打手机，估计他今天有什么事，急于散会，所以故意亮出把子来好堵主张不查人的嘴，把皮球踢回早作定夺早散会。于是杨剑风望着涂小诚笑一笑道:“诸位，田局长和涂哥的发言可以说是代表了我们局里的两种思想。首先，涂哥说得并没错，我们现在手上的几件案子，可以说是办到了一脚跨进姨姐的房进退两难的境地。不办吧有压力，办吧有阻力。因此，近一段时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思想难免在我们中间抬头。是的，光凭举报信是匿名这一点，我们完全可以不查。从我的内心深处来讲，我也不希望惹事，我们也是普普通通的人，是人而不是神。但是，我们又不是一般的人。我们是头顶国徽肩扛圣剑的人。总书记向全国人民承诺我们党内决不允许腐败分子有藏身之地。我的同志们，我们是职责所在，责任重于泰山啦。举报人署名定州一公民，他对我们共和国的法律，对我们这些以捍卫法律尊严为使命的人寄予了多少期望!所以，田局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
                  ”涂小诚第一个带头鼓掌。
                  杨剑风句:“大家还有什么不同意见吗？”见大家再无异议，杨剑风笑望涂小诚一眼道:“主不查的也好，主查的也好，都给我上这个案子。这个案子由我、田局和涂哥侦办，具体由田局负责。案件代号9.19。从今天起，案子进入初查阶段，请大家注意保密，这里作为一条纪律特别强调。田局和急着有什么事的涂哥留下，其余同志散会。（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