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较量》连载（12）

津市吴若愚

小    说

——当代——

                                                                                 作者：周云林

较    量

六

                （接上页）任忠贵是凌晨三点回到区委大院的。与红豆8808的豪华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任忠贵的家，区委大院二号楼202这套两室一厅的房里却显得十分寒酸。一套土得掉渣的老式高低组合家具已开始掉漆，稍高档一点的家电还是林秋园陪嫁的那台14英寸北京脾彩电，室内没有装修，就连家具的摆放都是八年前任忠贵与林秋园结婚时的老样子。
                 一阵电话铃声把林秋园从睡梦中惊醒，林秋园把听筒拉进被子里。电话是林秋园姨妈打来的:“秋园，都六点了，你还窝在被子里？你开始搞晨练没？你看你，四十不到就那么老气横秋的，没有一点活力。你咋老不听我的？叫你把怡兰接过来，虽是前来后到的，到底比不沾亲带故的要好，你也不听，感情是可以培养的嘛。忠贵又忙，经常外出，你一个人形影相吊咋打得起精神来？呃，忠贵这次出国回来没？”听说任忠贵回来了，姨妈又唠叨了一句才放电话:“秋园，你看你姨父现在都搞晨练了，他在喊我哩，你快点起来去搞晨练啊。”
                 姨妈放了电话，林秋园还捏着听筒兀自发呆，姨妈劝过她几回，要她把怡兰接过来，她总下不了决心，怡兰长得太像她娘陈芳了，看到她心里老别扭，再加上后妈的故事听得多也看得多，对自己能否胜任后妈这个角色她实在没把握。姨父刚从省人大主任位子上退下来适应得那么快是她没有想到的。姨父年轻时投笔从戎参加革命，后来一直身居领导岗位，一步步从县委书记干到省长、省人大主任，说退下来就加入老头老太太的晨练队伍。而自己却连尝试当后妈的勇气都没有。想到这里，她睡意全消，又不想去晨练什么的，索性披衣起来歪在床上看小说。
                 窗外的寒风吹得电线鸣鸣直响，雨罩瑟瑟，脚头的热水袋已没有一丝热意。林秋园本不喜欢看小说，毕竟快到四十，对一个女人来说，早过了浪漫的年龄，再者现在也不是一篇小说能引起什么轰动效应的时代，人们都变得非常地实际，况且现在的小说也是越写越乌七八糟。但也许是这次老任出国考察的时间太长了，冬夜漫漫，心里总有些落寞。其实平常老任在家也常常深更半夜才回家。反正两口子都说不清有多久没在一起，出差不出差也是大同小异。老任太忙，近段，特别是任代区长后，区里三十多家企业破产重组、农村消赤减债、机关单位机构改革，工作可谓千头万绪，这也一票否决那也一票否决，压力可以想像。最近看了一篇普京妻子谈普京的文章，对老任，她更多了一份理解。前天晚上，她也是半夜醒来，到书房里想找本书看看。书房里有个大书架，里里外外都是老任霸占了，翻了一会，也好像没有什么新书，无非领导艺术经济管理之类，后排有几本领袖人物传，都看过了。不想背角却翻出了一本小说《京城少妇》，新的。林秋园拿到床上翻了几下，皱起眉头，心里嘀咕道又是一本乌七八槽的书，没翻几页就扔到一边去了。心想老任怎么会有这本书。但也许是神差鬼使，林秋园今天清早醒来却莫名其妙地看起了这本小说，而且看进去了，不知什么时候竟连自己都感到脸上热烘烘的，而脚都要伸到被子外面去了。外面的风小了些，书房里的鼾声断断续续传来，老任不知啥时回来了。林秋园灭了灯，夹着《京城少妇》，轻轻巧巧地循着鼾声摸到任忠贵的床头拧亮台灯，粉红色的光霎时泻满整个书房，一种温馨朦胧的感觉油然而生。任忠贵仰面睡得正香，脸上天真得像个孩子，仿佛还浮着笑意。林秋园偎在他的外边腾出一只手来轻轻地摸他的脸………竟一点反应都没有。林秋园的心里有一点酸涩的感觉。林秋园顺手把书搁到写字台上，写字台上那叠厚厚的会议通知什么的，看来老任翻都没翻过。老任考察回来后恐怕还没进过办公室，要不马秘书不会把这么厚一叠东西送到家来。也说不定明天有什么重要日程安排。林秋园顺手翻了一下，什么机构改革现场会、打黑除恶专项斗争动员大会、什么铁路通车剪彩、市委党校封闭学习通….都是这两天的。也许是翻的声音惊醒了任忠贵，一阵急促的鼾声过后，任忠贵醒了，睁眼看是林秋园，嘴里嘟嘟嘴略说了一句秋园睡去吧我太累了，翻身过去又响起了呼噜。林秋园不甘心，捏着他的鼻子不放，任忠贵转过身来:“秋园，明天还上不上班儿？咋不去睡？”林秋园幽怨一笑问道:“老任，你现在是不是嫌我木讷、嫌我老了？”任忠贵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秋园，你今日怎么怪怪的，你才三十八岁，就到更年期了怎么的？谁嫌你老，倒是你自己，一口一个老任老任，听着怪别扭的。”说着说着眼皮儿又合上了。林秋园由怨而恨，道:“老任，你当初追我时可不是这个样子，难道你真是冲着我姨父才追我的？”任忠贵的眼睛又睁开来，既不承认也不反驳，淡然地看了她一眼。林秋园又道:“怎么？我说错了？你想想看，出国这次不算，就是往常，你也只是把这个家当成旅馆饭店，吃了筷子一推，睡了被子一掀，你何时把我当成你的老婆？你是把我当作你不花钱请来的保姆!”任忠贵仍闭着眼:“冲着你姨父也罢，当保姆也罢，好太太，我实在太累了，改日我再陪你说话。”说罢扭过头又响起了鼾声。林秋园摇头苦笑着把《惊城少妇》放回原处，灭了灯，慢慢摸回自己的房间。（未完待续）

舒中一

已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