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刊先生（1）。

张新泉

一、
　　 娄先生晚年做义工，精力用在传统诗词传播上，开讲座，办刊物……可谓忙得不亦乐乎。常德诗墙，武陵诗社，《武陵诗稿》，皆置身其中，少不了这个能人，离不开这根“胡萝卜”，还兼市老年大学诗词教师……业界谁不说他尽心尽力立下汗马功劳。
      关注度有限的，不是谁都晓得，老刘小了娄先生20岁，忙于生计，哪知娄先生这个基层文人了不起的业绩。他先是听桃三中的杨铣老师讲的，才有所耳闻。杨铣是代表学校员工到老刘这里给同校九十岁赵渊老师做块寿匾的，两人交谈中自然而然说到娄老师，还说娄老师发展他成为武陵诗社社员。无独有偶，后来三叉港的农民诗人彭觉民来找老刘写春节对联也说过和杨铣老师类似的话。凡是来人和老刘谈起陬市文章文化文事文才，娄老师是绕不开的话题，是浓墨重彩的一笔。老刘临近六十的时候，接触了桃三中的张齐老师和外地回镇的王旭章老师，也是异口同声对娄老师的赞美有加，可以说他们就是娄老师的忠实信徒。镇上老人口碑之好，莫过娄先生，非娄先生莫属。
     尽管如此，隔行如隔山，老刘不听他们闲话中说起，又哪知这些。老刘只在童年晓得娄老师两件事。读高小那时候，一是娄老师教过他们班一节图画课，进来首先在黑板上一笔画了一个活灵活现的老鼠子，速度之快，形状之神，学生无不心里称奇，叹为观止，一下引起了学生的浓厚兴趣。二是在校庆会上表演一个魔术节目，嘴吞盒子，惊艳全体师生，引起前所未有的震动，别具一格的精彩成为老刘的终生记忆。除这两件，就不知娄老师其他方面了，因为无所接触，当中有几十年的断层……
      再见娄老师时，老刘下岗从单位回镇，是50多岁老人了。
      娄老师也接近80了，不再常德负责，可能做事有瘾，诗词有瘾，回来没有退隐林泉，县里有请，依旧出山，担纲县里的诗词“总教头”兼镇上“带头大哥”。
       老刘有年春节街上写对子卖，结识的王旭章老师领着老刘参加了娄老师担纲的仙源老干部诗词书画协会。
       娄老师是全县第一个中华诗词学会会员，可能也是常德第一个，他不领衔谁领衔。娄老师也热衷为大家服务，可能他认为身体尚好，可以胜任，青黄不接之际，就不谦让推辞了。
      一经接触，老刘佩服娄老师有公心有本事。之前，佩服的是稍微多点了解的杨万文储建隆这些文人，杨储二位偶尔路过落一下，简单交谈几句，他们怕耽误老刘的生意，来一次不会超过半点钟就走。他们是娄老师的助手，娄老师这时候主持全县诗词书画协会，没有时间来造访晚辈。当然是老刘先上门。上门也不是去提点礼物去叙什么师生之谊，是光脚光手交诗词稿子去的。娄老师在家里编刊，老刘第一次交的六首，《仙源诗稿》登了五首，娄老师一年办一期《仙源诗稿》，这时候不叫《桃源诗词》。

      过了一年，老刘这天早饭后，去交他第二年的稿子，两页文稿纸递出，娄老师翻了翻，“啊，五首，你如果还写的出来，就还来几首，只要不超过10首，可以不作大的改动合格的话，都给你登上去。”
　　 老刘不是不想多交，一方面水平有限，写得不多；二方面负担较重，还有个读大学的需要马不停蹄供应学费，为现大洋要分散许多精力，时间不够用；三是看见元老级人物王校长张老师每本刊物上也只不过10首。就是领军人物的娄老师，也不过十二三首，多不到哪里去。不是他没有作品，他的水平，每年都可以出本专辑，搞千把首，又哪是问题，他是不多占公共资源（版面）。整体的多，才是他心里所想。

       老刘比他们迟，自愧弗如，何德何能和他们并驾齐驱平起平坐交一样数额10首，就只交五首。他以为要论资排辈，只具有这样资格，性格上比较内敛哪敢为天下先。可以多多益善，当然好。娄先生的话正合心意，老张回来立即执笔，就坐在门外作古正经写起来。
　　 刚刚动笔，一首还没有写起，来了几个做牌子的伙计，来人做三块方牌子。钱虽不多，靠这个吃饭，当然不能放过。就放下写诗，先办牌子。常德去买原材料，刚刚做好胚，第二天正要搞字，谭胡来了。
　　 谭胡是原单位一职工，被许多伙计戏称为马克思，后调另一单位。嘴巴一直能说会道，不管什么地方讲道理，不输“火仗”，令人折服。那一脸大胡子，外形和老马还真的酷似。不过老刘虽然不知道马克思身高，总觉得一米六的谭胡子与马克思个子高度有别，就喊得与众不同，不喊他马克思，喊他“谭胡”。这时候问道，“谭胡，什么事？”
　　 “老刘，给我做块匾。”
　　 “急不急？”
　　 “相当赶急，明天就要。单位职工老陈七十岁，几个约起送块匾。我们不找牛皮王，都看得起你的字。”
　　 “一不来都不来，一来都来了，考验我的能力一样。好吧，谁叫我们原是一个单位的，还是朋友呢！”
　　 答应就做，给谭胡做起，没有误事。接着做前面的三块方牌。两天后全部做起，才安安静静写诗。
　　 老刘住在公路边，自己的房子做门面。有好处，可以不租人家的；无好处，天天耳朵被噪音震麻。老刘是佩服毛泽东的，嘈杂的环境对毛泽东就没有干扰，他就硬逼着自己这样搞，慢慢心态平和了，渐渐地适应了。门前飞沙走石机车哄鸣其奈我何。向省市县交的书法作品、诗词作品、楹联作品，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完成。加入诗词书画协会，成为一名合格基层会员。没过多久，成了省级会员，常坐冷板凳守株待兔。“兔”是偶尔催生的灵感，又指买东西顾客。对于年纪不小、文化不高的却有爱好的他，大好光阴前面错过，宝贵时间再也耽误不起，要做到革命生产两不误才好。没有人盯着，靠自觉。时不我待，就时常在自家门前这嘈杂的场合下煞有介事纸上涂涂抹抹，此时这些人都还没有使用电脑，聪明脑瓜娄老师也一样。
　　 今天竟写不成句，脑壳一片空白，象塞一团乱麻，七想八想，写了又圈掉，圈掉又再写，和钢笔过不去和纸张过不去，白白糟蹋时间。诗词书画交稿在即，要抓住这空闲的时间，免得有生意来时抓瞎。平时的定力都到哪里去了，连学佛的陈女士都是佩服他的定力的。难道有一得就有一失，来生意弄了几个工钱，就要挫去写诗的灵感？不可能。怎么一回事呢？还从来没有碰到过干不下去的现象，不好解释。写不出来的时候不要硬写，于是老刘给堂客讲了一声，走出家门，透透气，散散心。
　　 他没有往比较安静的河堤上去，走的不宜的汽车打堆（多）的人民路，向下走去。
　　 能去的地方屈指可数。自打下放后招工，下岗回镇里，原来相熟的伙计已分散天南海北了，镇上少有熟知的伙计。没有知心朋友，心中的块垒向谁一吐为快？认得的，人人都忙着发财的事，没有哪个听他胡咧咧。此时，脑壳里出现的人物是矮将头儿王校长。对，就找他。
　　 王校长天生温和，话语不多，没有架子， 能够倾听，先生对任何人都不怠慢。他一般都在家里，不游四五荡，好像是守卫中军帐的管事。要么在看《老年书画》杂志，要么写字、画画，再不然拿一叠纸，做诗。老刘每次找他，肯定在办其中一件。如果不办，就是88岁三中张老师、到处赶场仅仅挨王校长五十米的曾大头、三叉港的文老师、瘦高个儿刘老师……他们到了，一起在他那里谈天说地。特别是张老师，几乎每隔两天和王校长见一面。老刘呢，也是来的次数比较多的一个，大概每星期有次把。
　　 老刘很快走到十字路口。只要向右一拐前行，靠官码头大堤下密密麻麻的房子向下，走两百米就到王校长家了，就能和这个不爱外去的王老头相逢。对，只有这个才结识两年的王校长，才是适合对口的。正要右转弯去哪里，忽然意念电转，却是拐向了相反的方向，走了左边。好像脑瓜不听使唤被人操作一般，像有个看不见的大力士挟持他不让向王校长那里走去。
　　 左走是通向娄老师那里去的，没有具体事，老张宁可找王校长，不找娄老师。娄老师太忙了。
　　 然而，老刘却不由自主去向不愿意打搅的娄老师那里，是娄校长暗中指令他这么做改变了他的方向吗？九二年他学过中功，说是高功夫师能意念传感、意念取物，意念搬运，意念什么什么。反正神神秘秘的，到底有没有，老刘至今没有见过。今天反常情况来看，说不定是有。若是，搞意念传感的就是娄老师了。可是，娄老师从没有学习中功或其他什么功法怎么会意念传感呢？娄老师也不会意念传感找他共商大事呀？好不怪哉！
　　 这时是娄老师进早餐的时候，娄老师的早餐比老刘迟一个半钟头，他九点左右吃。老刘是七点半左右吃的，因为娄老师晚上一般搞到转钟两点。娄老师忙，忙自己的，更多是忙他人的。娄老师作品量大，信息量大，工作量大。自己的作品只算冰山一角。重头戏是编辑全县每个会员的作品，向市里省里国家输送作品，接收其他兄弟省市邮来的文友的作品（编刊的），为他人做嫁衣裳，或者给县里自费出专辑的伙计修饰润色，编辑本县会员专刊，以一当百，能者多劳。还参加全国会议、省市县会议，接待上门来访的同事、朋友、领导。都冲他这个专家来。阅读文件回复全国各地信函，指导上门的求教者。这么多事情，白天做了，往往还不放过夜深人静的晚上去做。起床、吃早饭就比一般人要迟。
　　 娄老师起来后，再忙也要到楼顶平台侍弄他的花草蔬菜半个钟头，接着洗刷、吃东西。老刘这样想着走着，对街上来来去去热热闹闹的场景视而不见。已经从十字路转弯走三百米了，又要转弯了，要进一条三米宽的土路巷子，巷子没有其他人，前面两个白毛老头，好像是张老师、王校长。他们又转弯了，等他赶过去，二人进了娄老师家门。老刘想，幸好是往这里来了，要是去王校长那里，岂不扑空。刚才写诗的心神不宁，应该是某个人意念信息地干扰，他这样自作聪明认为。
　　

陈爱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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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阳呈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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