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较量》连载（95）

津市吴若愚

小    说

——当代——

                                                                                 作者：周云林

较    量

三十九

                （接上页）高墙、电网、岗亭、武警。西山，定州市公安局第一看守所。六号监房。黄卫东躺在冰凉的水泥地板上痛苦地呻吟。胸肋部一阵阵剧烈的疼痛，他不敢大声地喊，怕招致更加严厉的制裁。头旁马桶里透出的臊味刺得他一阵阵作呕，但不敢吐出来，就是到了喉头也要强咽回去，他知道自己已没有力气打扫。黑咕隆咚的号子里，刚才作践他累了的家伙这里那里响起了鼾声，与楼顶上武警的皮鞋声遥相呼应，声声如洪钟大鼓，敲碎了他二十多年养成的惟我独尊，几十年没有受到皮肉之苦的他心里比身上还痛。
                 今天晚饭后，田家驹、涂小诚向他宣布速捕决定时，他一言未发，他心里清楚，外面所有的努力都没挡住检察院一环套一环的凌厉攻势。想到宣布逮捕后可以见家属见律师，他心里倒还多了一份坦然。
                 车子从定州钨矿转出来，黄卫东贪婪地盯着窗外那熟悉的街市、店铺、大桥，特别是夜色中那些摆夜市的，卖臭豆腐的、卖唱的、擦鞋的、踩慢慢游的......黄卫东过去从未注意过他们的脸上表情。在他的想像之中，他们的脸上应该是写满愁苦。但今晚黄卫东灯光下细看方知他们的脸上是那样的平静、自然，一样地洋溢着幸福、满足和笑容.....黄卫东心里一颤，对人生又多了一番感悟:看来幸福不仅仅是依靠权势和财富，幸福完全是一种自我心里感受。
                 车子拐上西山，在崎的山路上颠簸了将近个把小时，拐过一片丛林，便是卫东公司在建的西山公园了。前几天还在工地上指手画脚，现在却成了车中囚。黄卫东顿生一种觉今是而昨非的感慨。当夜幕中岗亭里的持枪武警、架着电网的高墙映入他的眼中时，他摇头苦笑了。
                黄卫东捧着冷凉的手，夹在田家驹、涂小诚中间，穿过了一条长得令人发虚的过道才是一道铁门。铁门一响，引来了几声令人毛骨悚然的犬吠声。转过一条横道，才看到一间房子亮着灯，那是值班室。黄卫东被喝令站在靠墙的一排石凳边上，看到检察官与看守办了交接，那名做着记录的看守头也没抬一声断喝:“过来!”黄卫东的字典里翻不到断喝二字，他有些吃不消，未动。另一名看守伸手拉他，低吼一声:“叫你过来，听到没有？”黄卫东想甩胳膊揍人，忍了。做记录的看守这才抬眼看了一下黄卫东，一望而知是个养尊处优的家伙，还不服气哩。看守例行公事问他的基本情况家庭成员情况，他爱搭理不搭理，看守问他名字如何写，有曾用名，他又来了神:“保卫的卫，东方红的东，定州有人不认识黄卫东？”看守冷哼了一声，问他爱人叫什么，他说:“现任妻子叫风雪，要说爱人那就说不准了。”脸上露出得意之色。叫他脱皮鞋，他也不肯脱，叫了几次他才勉强脱下来，见一名看守踩两脚后从鞋掌中抠出两块铁条来再把软場塌的鞋子扔给他，他未解何意，嘀咕了一句:“这可是双新的鳄鱼皮。”看守讥笑道:“鳄鱼皮？你就是犀牛皮人皮也是这个待遇。”黄卫东心里憋着一口，暗忖道:等老子出去，不找人揍扁你两个，看你神气不神气。他还在发愣，抠鞋的看守叫他面壁而站，一件件衣服脱得只剩内衣裤，还从上到下摸了个遍，搜出的东西包括钥匙皮带手机电话本统统用一纸袋封了，让他在封口上按了一道指印。登记的看守问抠鞋的:“把他放几号？”抠鞋的答:“六号。”黄卫东也不懂啥意思，搂着裤子出门，迎面一股冷腿的山风扑来，他感到身上的皮一紧，一条无窗无门的过道尽头是铁门，铁门上方白墙上两行黑字一—监狱重地，非本所工作人员严禁入内。铁门里面又是一条过道，再折而向西，尽头才是六号。当铁门嘭地一声在背后关死，借着监视孔里射进的微弱的路灯光，黄卫东才看清一长条的统铺上横七竖八睡得满满的。虽然是寒冬，但屋里还是有一股混合着的尿操味、汗臭味和烟味，黄卫东喉咙里一涌差点吐了。心想:都是一班鸟人，随便挤挤方便一夜，家里明天肯定会送被子来。就中间一屁股坐下，明明坐在硬板上，却听得哎哟一声，黄卫东正凑过去问是不是压着了，不料对方一脚蹬在他鼻子上，他鼻子一麻，随即一股热流流下来，咸咸的，有些腥，是血。（未完待续）

史开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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