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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相著《事友录》卷之三《适鲁录【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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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5-11 20:00:45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永志 于 2025-5-11 22:00 编辑

潘相著《事友录》卷之三《适鲁录【11】》
安乡潘相经峰辑 次男承炜仲明校刊

知县潘相.png
知县潘相

    曲阜有学使行馆(1),考试曲、邹、縢、峄、宁、泗四氏童生。庚寅夏五月,韦约轩先生科试。有峄县王、张三生,短衣躧履(2),违例上城风凉,看城下高姓妇女晚饭,手指口呼。高姓不知其生员也,出而理斥。三生即大骂,下城遂有相随十余人,入高室,捉人碎其家伙。高姓男女走避。王生回寓带帽,二张仍短衣,直入二堂抢禀,“高某凌辱生员”。生童随观者数百人,而高姓亦担其碎器呼冤。予出堂,以礼法论之,以先年湖南攸县生童往事戒之,千言万语不肯退。时已更深,又添滕县童生千余人,声言折衙署(3),喧闹震数里。适一役,好言劝阻,众即拳脚交加,又大喊衙役辱殴生童。予念不可成大案,且在圣人乡,更多未便。一老役懂事,直上禀:“小役无礼!”头役亦受责,遂将其人杖十板,生童乃大哄而去,且言生童原无不是。侵晨,予檄峄县谕,为我送三生来面禀韦公。公即牌革三生名,发讯予究。不欲大办,正以其与高姓角口罪之,首王生,轻二张,得以原名应考。张生后仍拔贡。此案之情,较攸县更重,而轻轻完结,衍圣公四氏绅士咸服之。
    (1)  学使行馆:主管科举考试的官员驻地。
    (2)  躧履(xǐ lǚ):趿拉鞋子,形容穿着随意或仓促行动。
    (3)  折衙署:威胁捣毁官府。

兄弟情深.jpg
兄友弟恭 笃爱意诚

   举孔兴釪入乡贤祠。兴釪为御史,多论列,为监司清而勤,故举之,蒙部议准,邀恩俞允。
    世尹孔某与伯兄同居。兄死无后,遗产万金,某以其长子后兄(1)。及为尹年久,出后子亦官太守,积数万金产,顾自怅无子。罢官后,妾乃生一子。数岁尹亡,守养教之成人。言尹有遗命,以其第三子归宗(2)。后守亦以降调,家渐落。与其三子及弟,三股析产。既又命其第三子回家,与弟两股分(3)。分多不均,弟兄互控。予为长批以诲之。复传两人及其亲族至书房,诲之曰:“君之父向坐是堂,听民讼。今君弟兄即跪是堂争产,于心安耶?”又诲其兄曰“君出为伯后,固不当归分父产。顾君之父命君后伯,仅万金,而以数万金与弟,诚不甘,故为一门两不绝之说。以孙归宗(4),既多碍,又君之父暮年生子,则必悔。悔无及而死,死而无言,固以累君也。君何忍父子受两分份财,又阳谢之而阴据之,固难见地下。”又诲其弟曰:“若兄虽出后,原与父同居,又自为守,共积此数万金产。且令若弗得若兄主家事,养若教若,若讵能有此一份产耶?”两人皆跪哭,亲族亦为感泣。叩求戒勿争,焚其三子归宗券,让而出。时人皆感服之。
    (1)伯兄无后,“世尹孔某”把自己的儿子过继给伯兄。
    (2)“第三子”,指世尹孔某的妾生的儿子,即“归宗子”。
    (3)“三股析产”,析产主体:包括长子(出继子),依礼不应参与本宗财产分配,但因有遗嘱“孙归宗”;第三子,即归宗子;第三子的三个儿子。所谓“三股析产”实指第三子本人与长子之子分割财产。矛盾的焦点,长子虽然出继,单孔某遗嘱允许其子归宗,导致长子一脉主张分割本宗财产;第三子作为归宗子则坚持独占。
    (4)“以孙归宗”,孔某把儿子过继给伯兄,当时就约定出生的孩子即孔某的孙子还是认祖归宗,所以享有继承权。
    衍圣公保举世职知县(1),例送一正一陪。陪从来无用者。世宗宪皇帝许引见官各上条陈,此次配所陈,称旨,竟得用。遂自以弗得圣公力,不肯沿属员仪,事事抵牾。公积愤,胪款(2)参尹。尹亦讦公诸不法事。上命大臣会同抚臣堪讯,公所参尹款内有一条云,“某向所条陈有云,‘令牧不许置买任所田宅’,独曲阜令本曲人,向不禁。今请禁曲令:当在任时,一体勿买本邑产。”后某见入官田数十顷,甚腴而价廉,乃自买而诡弟名(3),此欺君之一。

    (1)世职知县:明清时期曲阜知县由孔氏世袭,称"世职知县"
    (2)胪款:列举罪状
    (3)诡弟名:假借弟弟名义。诡:假托。
    尹乃令其弟出顶,系伊所买得棉议。尹弟素藉兄为生,兄又为捐州判出仕。虽欲籍钦案(1)分其田而未敢讼言也。既而尹以癫病夜出,死于井。弟乃欲出首。时尹长子为守降调者,丁内艰(2)在家。固请曰:“叔能隐此,诸惟叔命”。叔乃云:“吾欲得向所顶田十顷,养吾老”。应曰:“诺。”叔自是收其田租者十八年,固未尝有券约(3)也。
    (1)钦案:皇帝交办的案件。
    (2)丁内艰:遭母丧须守制二十七个月。
    (3)券约:地契文书。
    及守析产,则以此十顷与弟。弟既窘,以其田卖与滋阳人(1)。叔命其子监生某以盗卖告守弟兄。诘其券,则曰:“当买田时,诸券皆在伯处。券固生名也。”取券阅之,非伊父子名。遍查《孔子世家谱》,无其人。且买田时,伊并未生,何得有伊名?沉思久之,忽问老吏曰:“公府讦世尹时,曾有田产款否?”吏不能隐,则具以告,如前所列。予乃语其人曰:“此诚欺君案矣。汝伯已故,毋庸议汝从兄尔时在任,其弟未生。厥罪惟汝父子当之。”取监牌来寄监,候详办。满堂哭求免。乃以其田归主而免其租。又尹家有与族【?】田数顷,皆数十年悬搁之案,予为一一剖之,守之降调者乃得出补官。闻其弟兄屡相商欲重馈谢,知不可,乃已。
    (1)滋阳:今山东兖州旧称。

    邑旧有私征粮银三百余两,不知始自何时。以世尹(1)无人攻发,前令严君文典不欲上闻,又不欲入己,乃查世家之用。有坍塌完空粮者(2),去其户名,以是银抵解数。予到任,尚有百余金存,亦效前之为。但查穷民有空完粮者,亲往勘其地属实,乃除其征簿。有遂宁张相国(3)之曾孙,以其祖为公婿,遂居此。田已卖尽,尚存空粮银六两。其人騃甚,转托其从兄均州牧前任馆陶者以书来。适予卸事,未交待,急命户书取实征簿除其名,总立簿记其事,存案,入交代办。
    犹忆在福山时,有生员王汉中,空粮银七两,岁不能输,细查受伊田者百余家,皆以粮轻得之(4),爰传各户到案,劝其各以田数分得其粮,其人乃无累。可知为牧令固多通融办理之事也。
    (1)世尹:世袭县令,此处指曲阜孔氏世职知县制度。
    (2)完空粮:田产已不存在但仍需缴纳的赋税,即"有田无赋,有赋无田"现象。
    (3)"遂宁张相国":当指明万历年间礼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张鹏翮(1649-1725),四川遂宁人,康熙朝名臣。
    (4)以粮轻得之:指购买田地时未承担足额赋税,清代田赋随田亩转移制度执行不严所致。

捕蝗图.png
捕蝗图

    东省多蝗灾,西府尤甚(1)。蝗之伏土曰蝻子(2),其初出曰蚂蚱,及此捕之犹易。一成蝗,则惟晨露湿翼,午时交接,可打亦可网,此外则飞矣。庚寅(1779)五月,有自他处飞来蔽天者,止于泗水沙滩,虽幸不食田禾。而所止之处,皆以尾穴地遗子,掩其穴,而于旁数寸露一孔以惑人。因其孔而旁掘之,见遗白一条,刷之立尽;稍缓,即有石罅土孔累累垂垂之包裹出于地上。不数刻,一裹中百十黑点尽出,又数刻,即群跳,急捕之,可净尽。但此地未尽,彼地又起。
    (1)东省:山东省别称。西府,清代兖州府别称,辖曲阜、滋阳等地。
    (2)蝻子:蝗虫幼虫阶段,《农政全书》"蝗未解飞曰蝻"
    法宜分地派夫,四围各掘深坑。人各执棍、钉鞋板钉之(1):蚂蚱闻声,皆向前跳,四面围之入坑,蚂蚱聚为一,众鞋丛打,用厚土紧埋之。予一月内每日五鼓赴工,起更时方回,亲执鞋板,率千百人打之,幸不为灾。惟是初捕时一面将蝗起处止处派夫法打法通禀上司,五日一报。本道(2)憾甚,予之迂拙不无欺蔽也。
    (1)钉鞋板:清代捕蝗专用工具,木板钉铁钉,见《捕蝗要诀》
    (2)本道:济东泰武临道,驻省城济南的正四品道员
    东省信好邪教,明以前无论。太宗时,巨野人徐鸿儒传蓟人王森白莲教,聚数万人作乱,自称中兴福烈帝。大成兴胜元年(1622)(1),以红巾为标,攻陷郓城、邹、滕、峄,围曲阜,为巡抚赵彦所平。入国朝,单县刘佐臣倡立五荤道收元教,妄造《五女传道》(2)逆书。分八卦,取徒党传诵“真空家乡、无生父母、现在如来、弥勒我主”四语,日供清水以消灾获福,诓民财物。传其子如清、孙恪、曾孙省过继为教主。(3)
    (1)大成兴胜:明山东省菏泽市巨野人、白莲教徒徐鸿儒起义年号,仅存一年。
    (2)《五女传道》:系八卦教核心经卷,现存中国社会科学院。
    (3)八卦教:清水教别名,乾隆三十九年(1774)改称天理教.
    壬辰(1772),有濮州人李孟鈵得其书于菏泽人王忠,携赴河南临颍被获。咨捕忠及州民王振、张勤、房文光、房立、龙居泾,又于忠家获黄布牌位二尺许,上书中天、先天、后天等字,供清水三杯,名清水教。其逆书有云“平明不出周刘户,进在戊辰己巳年;也学太公渭水事,一钓周朝八百秋。”因写本“平”字下讹“明”,“刘”讹“流”,诡称“平明”为“天明”。“周流”为“运气流化”。所司引《左道惑众律》(1)拟绞。圣上察其情,命两省大吏覆勘,始供出省过及曲阜孔家村人孔万林。
    (1)左道惑众律:《大清律例·礼律》"禁止师巫邪术"条,处绞刑。
    时予在兖府会讯淮关大盗案,接飞檄,往拿万林,驰归。查通县保甲册十七孔家村庄,无万林名。一生微言恐非曲人,诘之,又坚称不知。自未时至夜半,乘健骡,阅十七村,皆无之。本府亦到,疑予欲匿其人,以免处分。又北驰五十里,天明至歇驾亭。保正云:“此人系执事官,居宁阳枣儿庄,素以医卜星象往来丰、沛、曹、单,非善类。公往恐有非常。”跟役皆惫甚,予乃遴壮夫二十人,人持一锄,伪为赴花地者,行二十里至其门。先命人进探,幸陪客话。人言:“老爷经过拜会”,予即进屋,诳言“抚院命我迎先生看庙基。”支吾数语,即擒之。村人纷纷,有欲夺犯意。二十人者各执锄前,余乃大言“奉旨拿人,敢哗者死!”众遂退。有车夫秦镜,亦案犯也。问之,则回邹县去。

清水邪教.png
清水邪教

    余命众押万林至城,一面搜查逆书毕,即奔回。本府谓予劳甚,派典史往拿秦镜。予恐不能任,即驰赴白杨村。秦镜闻风逃深山中,直往获之。盖一日两夜走四百里,并忘食矣。
    时臬司星赴兖府,闻二犯皆获,称能事,即命予押赴单县,抄省过家。省过妻系官户女,供称:“丈夫父为知县,他若是匪户,我父岂肯嫁他?”再三讯不得供,乃问其妾。妾供多京腔。余谓:“北京城人,你说实话,大人定送你回京,不要怕。”再三问“东西匿何处”,妾不知“东西”为逆书,以为银钱,遂指称在南楼下。命掘之,得杂色银万余金。
    省过憨吃,皆孔万林左右之。万林父本坎卦徒,先令同卦之宛平崔兴东助多金捐职衔,继令离卦之商丘郜姓、兑卦之东明陈九、乾卦之砀山张兴,及本省艮卦之张玉成、巽卦之张元勋、坎卦之王秉可、兑卦之陈受禄,与震卦王忠等,各偕其党,以次输金于省过,所窖其余也。又究出其祖逆书,奏当叛逆。天子改省过、万林斩决,妻子给功臣家为奴,剉佐臣骨(1),诸为佐臣后者皆籍产徙边,王忠等以差伏法。是役也,本难分畛域,万林家去宁阳城七十里,郭令乃以予不俟伊同拿为憾。
    (1) 剉骨:清代对逆犯特殊刑罚,斩首后碎尸。
    先是淮关(1)有大盗六人,越七层垣墉,入督理关差(2)方公之室,燃大炬。以刀背摩公及妾颈,口称:“过路借盘费!”公及妾口哑不能言。其妻在上床惊起,掷数十钥匙于地,曰:“若勿伤人。四围笥皆银也,听若取”。六盗胠箧,各携盐商有字号银五六百两于腰,掠群婢首饰,戏笑上屋而去。次日奏闻。上谕本地及各省官弁严捕。
    (1)淮关:清江浦榷关,管理运河税收的四大税关之一。
    (2)督理关差:淮安钞关监督,正五品,例由内务府包衣充任。

    一日有客数人,改装过曲,众差随之。客知不能隐,乃拜会曰:“盗发之日,红顶盐商吴某神六壬课(1),占盗在鲁邦城(2)西十八里村,墙屋池树皆可数,故来此”。予谓:“君与我共捕。君得功,我亦免过。何讳为?”款之公馆,夜赴城西十八里姚村,密询某某,稍可疑,但非巨盗。连日选差同客密辑,仍无踪。客去。
    (1)红顶盐商:获朝廷赏赐顶戴的纲盐商人,吴姓为扬州八大总商之一。六壬神课,古代占卜术,《御定六壬金口合占》载有捕盗卜法。
    (2)鲁邦:曲阜古称,此处特指兖州府辖区。

    予夜坐,忽思城东十八里陶乐村。前查保甲,有新迁户,迹可疑。即率役往察之:至其门,则无人,仅存数敝箧。问其邻,则曰:“是家今日迁泗水去。已而深巷中有灯笼小车来,一妇下车,惊曰:“谁在我家?”众曰:“老爷在此!”妇战慄失措。搜其被套,则绸缎衣服中银二百余两,字号银十余锭在焉。
    讯其夫,曰李凤山。山携妾居济宁,分伊与子住此。子今往某家,遣差捕获。次早,乃知昨午淮上参游(1),已于济宁获凤山并其伙四人。妻子闻风逃,赴义儿家。义儿不留,故又归,被拿耳。凤山以无赃证,亟呼冤。及予获真赃,案始破。其二盗亦为他属所获。皆伏诛。
    (1)参游:参将(正三品)、游击(从三品)统称,清代绿营军官。
    六盗非一地产,以类聚,各有妻妾、良田、华屋,关张杂货铺挂名司道府县书役(1),与州县书役缔交,士人亦与往还。岁以春日市货往江浙,秋冬市江货回,一年一劫署衙。衙署皆避处分,讳不报盗,盗以久不破。是次官差之妻亦欲讳,以其夫惊欲死,次早不能出,事渐泄。总漕(2)崔公立奏,盖其罪恶贯盈耳。
    (1)司道府县书役:指布政使司、道台衙门、府衙、县衙的胥吏群体
    (2)总漕:漕运总督,驻淮安,正二品,此处指乾隆四十五年任漕督的崔应阶。

——《事友录》卷之三《适鲁录》编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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