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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老话常德】一次偷听让我爱上了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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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5-13 07:16:53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一次偷听让我爱上了文学

                 原创/王荫槐

          自魏巍的散文《年轻人,让你的青春更美丽吧》问世,戴笃伯其人其事,传遍了广袤的中国大地,对当代年轻人产生了深远的影响。那时,我刚刚进城读小学,尚不知有这样的文章,却有幸亲眼见到了戴笃伯,聆听了他本人讲述的动人故事。这是一次不寻常的见面,令我刻骨铭心,温暖了少年的心怀,从而孕育了美好的梦想,为文学苦恋了一辈子。

        上世纪50年代,在朝鲜战场荣立战功的戴笃伯同志载誉归国,我就读的汉寿县一完小,获悉他回到家乡,便盛情邀请来学校报告他亲历的战斗故事。消息传开,同学们欣喜若狂,校园里洋溢着欢歌笑语……

            这样令人兴奋的活动,却与我无缘,无奈地坐在教室里干着急。因为这是少先队的活动,只有队员才能参加。我还没入队嘞!非队员是没有资格参加的。说来也只怪自己。我在进学校之前放过几年牛,常与看牛伢儿在一起抵手劲、打玩架、唱骂娘歌……进了城里学校,依然残留着粗野习气,时不时打架骂人。那时加入少先队是讲条件的,我是老师眼中的顽皮角色,读到五年级还没够上条件。

          眼睁睁看着队员们兴高采烈地唱着歌儿进了会场,急得我团团转。忽然,急中生智,想出了一个好主意:不让我进会场,就背着老师同学偷听!

           我们学校原是一座旧庙,旧庙的大雄宝殿改成了大礼堂,平时用作食堂,每逢学校开大会或大活动就成了会场。大礼堂两边是旧庙的厢房,现在做了教室,它与大礼堂只隔一层木板壁,只要走进教室就能听见了。于是我从后面墙上悄悄爬进了教室,踮着脚尖慢慢走到靠近大礼堂的课桌,头挨着窗户屏声静气地听了起来。这是我自己花了力气“偷听”的,自然格外认真,不肯放过一字一句。只是隔了一层窗户见不着人,仍觉不过瘾。我又动起脑筋来了,这个旧式的木格子窗户糊着薄薄的毛边纸,用指尖沾了涎水,轻轻一点,就绽开了一个小洞,从洞口瞄去,戴笃伯俨然伫立在我的眼前。高高的个子,圆圆的脸庞下系着鲜艳的红领巾,黑边眼镜遮住了战场上失明的眼睛。只见他绘声绘色地讲述着他参与过的飞虎山战斗……

           没过几天,上作文课了,我就写了这次“偷听”的事。没想到,评讲作文的时候,老师当着全班同学读了我这篇作文,事后又张贴在进校最显眼的走廊板壁上,还在上面写了两个大红字:“传阅”。

          从此,老师与我亲近多了,课堂上提问,经常喊我回答;少先队的活动也吸收我参加;班上新辟的墙报,选我当主编。还代表班上参加了全校的演讲比赛、乒乓球赛。很快,我也系上了红领巾……

          少不更事的我,因“偷听”而碰撞了心灵的火花,仿佛从混沌中剥离开来,见到了前所未有的光明。开始与过去的“粗野”告别。不再打架骂娘了,为了把作文写得更好,课余时间都用来阅读课外书籍,几乎见书就看。学校找不到了,就去新华书店,差不多每个星期天都在那里度过。从开门一直看到关门,常常是书本代替了午餐。其中有两本书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一本是《我在王海坪乡》,这是一本薄薄的类似通讯的单行本,作者汤龙宝是农村工作组成员,写他亲眼目睹王海坪的变化。这本小书吸引我的原因有两个:一是熟悉作者,他是汉寿县委机关的干部,常在我们学校前面的体育场上打篮球,矮矮的个子,在球场上特别活跃,想不到这样的人居然写出了书,我感到异常惊讶;二是熟悉书中所写的地方和事情。我们学校曾在那里搞过队日活动,王海坪的王志潘率先在汉寿成立了农业合作社,给我们讲过话,他说的顺口溜至今还记得两句:“汉寿出南门,有个王海坪,干怕干来汶怕汶,十有九年收不成。”后来面貌大变,成为远近闻名的模范社。还有一本书叫《运河的桨声》,作者房树民虽然不熟悉,看到那书名中的“桨声”,就联想到我生活过的洞庭湖以及我童年在湖里摆渡的情景,同样感到亲切。这两本书并非经典名作,但启迪了处于孕育梦幻时期的我,原来身边的事也是可以上书的,文学并不遥远。就是从那时起,萌发了一个美妙的梦想,要把我自己的童年生活也要写成书。

           我之所以产生这样的想法,那是我的童年异乎寻常。我六岁流浪,九岁摆横河,十岁放牛,小小年纪充当了大半个劳力。当我回头再看这艰辛的生活,没有了苦涩和辛酸,只有美酒般的回味和童话般的念想,仿佛是上苍恩赐我的宝贵财富,如果不展示出来与世人分享,就愧对了上苍,愧对了生活。

           苍天不负有心人,我的夙愿终于成为了现实。湖南少儿出版社出版了我的第一部自传体小说《小船摇摇》。不过那时的我,已从少年变成了中年。

           为何一个梦做了几十年才得以实现?因为在稍后的岁月里,走过了一段坎坷曲折的路,少年之梦险成泡影。

          书籍改变了我,吸引了我,同时打开了心灵的窗户,让我看到了校园外的精彩世界。慢慢的,我已不满足课堂上的作文了,常常给墙报和学校的黑板报投稿。读到初中二年级竟壮着胆子给报刊投稿。有一天,学校传达室要我去取汇款单,我觉得奇怪,谁给我寄钱?一看单子3角2分,原来是县报发表了一首民歌寄来的稿费。后来,我投给湖南妇女报的小文章也发表了。看见自己的习作变成了铅字,对于一个不谙世事的初中二年级学生来说,真是欣喜若狂,内心的激动难以言状,就像燃起了熊熊的火焰,滚烫着满怀幻想的胸膛。受到这样的鼓舞,写作的劲头更大了。正要拼力向梦境冲刺的时候,我父亲在“反右”中出了“问题”,被开除公职。消息传来,如雷轰顶。因为我是靠父亲提供学费和生活费的,他没工作了,就断了我的后路,只得辍学谋生。那年,我读三年一期。此后若干年,在我的履历表“学历”一栏,一直填写着四个字:“初中肄业”。

          汉寿文工团已经消失多年,但在我的脑海里依然记忆犹新。因为它是我告别学校,进入社会的第一个驿站。我本是乡下走出来的,为何与艺术结缘?其间也是有故事的。

           我在摆渡的时候,常常夜晚归来;即使回家未黑,也要下河去推鱼虾,直到夜深才能收手。独自一人在这样的夜晚,心里异常恐惧,稍有风吹草动,就吓得心惊胆战,毛发都快竖起来。沉沉黑夜,四处无人,只得自己给自己壮胆、助威,于是就放肆大声喊山歌,后来放牛也跟着一伙放牛伢儿唱放牛歌。没料想进了城里的学校,音乐老师说我的嗓门好,经常喊我一个人示唱;读到五年级便与老师同台演出;进入初中,每个学期都要上舞台了。除了作文,喊喊唱唱成了我的第二个爱好。就在我为读书的生活费发愁的困难时刻,这个爱好起到了绝处逢生的作用。我被选调到新建立的县文工团,开始了自食其力的生活,再不为吃穿奔波了。一心想着演好分配的角色,而且妄想走上银幕,做一个电影演员,为此,天天拳不离手,曲不离口。不过,这个梦没做多久,这个大跃进诞生的县文工团在三年困难时期被“精简”了。

           我当时分到一所乡镇完小教了一阵书,依然向往着往日的舞台。恰好,原来县工团的指导员调到一个歌剧团当团长,我又很快重返舞台了。好像命运故意找我开玩笑似的,没过多久,我又被“精简”了,仍然发落到一所小学教书,只是环境变了,不是乡下,而是城里的学校。教的是二年级算术,我的感觉,就像跌到了幽深的底谷,离我的梦想越来越远了。

           一个刚刚走入社会的青年,一次一次地碰壁,几乎碰得晕头转向,心灰意冷了,还谈什么文学、梦想?就随波逐流吧。

           生活往往不会顺从人的意愿,你刻意追求的,不一定得到;你在不经意间,却又能如愿以偿。每个人都会遇到这些意想不到的事。我从舞台走向讲台,天天与那些孩子厮混在一起,已经别无他念,却不料有件突如其来的事,改变了我的人生走向。

         那是市文化馆要搞全市的中小学文艺汇演,附带一个条件,演出的节目要求自创,学校看我在歌剧团混过,就把这事交给了我。还好,我早在县文工团参与过剧本创作,又在乡下和城里的学校与学生打了几年交道,熟悉他们,没有多久,就写出了独幕歌剧《小万万为什么长了胡子》,导演也由我担任。因为写的校园生活,很受学生喜欢,收到了较好的剧场效果,被评为甲等奖。演出那天,我忙于教课,没有到场,据说,带队的教导主任把我吹了一番。这样,文化馆对我就有了印象,过些日子,学校告知我已调文化馆。当时感到奇怪,我来到这个城市时间不长,人生地不熟,根本没有人际关系,怎么会想到调我去?想来想去,可能就是这个小歌剧成了我走入文化馆的入场券。

          文化馆是我向往的地方,自然热爱这份工作,正值年轻力盛,一天到晚有使不完的劲,除了本职工作,馆里的清洁卫生和用水(当时没有自来水,要到河里担水)都由我包揽了,可算是全身心的投入。但是,我的投入未能得到好的回报,在那里只呆了一年的时间,又把我调回了学校。这次的变异,促使我静心地反思了自己这些年的波折,为什么总是把我颠来颠去?总是被遗弃?思来想去,最后找到了自己头上,底子差了,书读少了,缺乏应对新的工作、业务的能力。有一件令我终身难忘的事,可说是最好的佐证。

           有一次,我被抽到下放知青训练班办公室,总共7天时间,快要结束的时候,管我的头头安排我写个总结。这是过去没做过的事,写得很艰难,整整熬了一个通宵,第二天的总结会上,一位宣传部副部长念完这个材料,很不高兴地问道:“这是谁写的?”不等别人回答,又接着说,不晓得写些么得,念都念不顺畅。那一瞬间,我羞愧得无地自容。古人说,书到用时方恨少,就是我当时真真切切的感受。经过一番认真的反思,看到了自己知识的匮乏和先天的不足,油然产生了急起直追的紧迫感。

           我想,人生的旅程不可能一帆风顺,一路平展,多少有些坎坷,甚至荆棘丛生,就看你如何对待这些前行路上的障碍,是就此止步,还是遇难而进?都应有自己的抉择。尽管我还空虚,尚有许多的“不足”,这只是暂时的缺欠,只要知耻为勇,奋发努力,所有的耻辱都是可以用汗水洗刷的,一切的“空虚”可以用锲而不舍的毅力填补的。我告诫自己,既然有了远方的目标,就要继续前行。这以后,我一边工作,一边自学,尽可能的利用可以利用的时间,填补自己众多的空白。不仅有“用中学、学中用”的短安排,而且还有分门别类的长远规划。上苍不负苦心人,几年过后,我又调回了文化馆。同第一次进文化馆一样,也有一个前奏曲,不同的是,参与了两个业余作者的剧本修改。其中的一个多幕话剧,发在省《工农兵文艺》的刊物上,我想这次重返文化馆,是离不开这个前奏曲的,因为我是作为“专业戏剧作者”调来的。

            前面讲过,我很热爱文化馆的工作,对这次的重返,更加珍惜,也更注重自学,学习目的性、计划性更强了。暗暗下定决心,要储备更多的能量冲刺既定的目标。

从专业戏剧作者、辅导专干到馆长,一口气干了十多年,文化馆真正成了我追梦的课堂、圆梦的摇篮。在这里摘取了丰收的果实,我的自传体小说《小船摇摇》、《流水弯弯》都是这里问世的。我在北京、上海及省级报刊上发表的数十篇小说、散文、报告文学、曲艺、论文等作品大都在文化馆写的。

           我在担任文学专干期间,与众多的业余作者分享了文学的乐趣,业余文学创作也逐渐活跃起来,自我成为湖南省作协会员后,相继有10名业余作者也成了作协会员,其中3名工人、农民作者因文学创作成绩显著,被录为国家干部,一名农民作者出席了全国三八红旗手表彰大会。后来我走出了文化馆,用我在这里所学的知识,完成了主编首部地方志的任务,并得到省方志委奖励,当地政府亦授予我“拔尖人才”的称号。

           时光如逝水,转眼间过去了半个多世纪,但无论在哪里,总忘不了戴笃伯同志,忘不了那次“偷听”。戴笃伯同志在和平年代,在平凡的岗位上做出了非凡的成就,由战场上的功臣成为享誉全国的模范,我为之受到极大的鞭策和激励。我在编志期间,应汉寿县政府之邀,参加了新修县志的评审,我在宣读评审稿之前说:如果说,人生是一场马拉松长跑的话,汉寿就是我的起跑地。这是出自我肺腑的话。在这人生的跑道上,我跑得并不好,也不快,但我始终没有停歇,没有颓废,没有气馁,尽心尽力地做了我想做的事。从乡野走来的一介平民,在文学路上走得不远,也不精彩,更谈不上轰动效应。但是我领略了沿途的风光,享受了文学带来的愉悦和快乐;而且,文学为我清洗了灵魂,没有成为人民的蛀虫,没有成为“多余的人”。而这一切都源于少年时代由“偷听”而衍生的梦想。

           一个充满阳光的冬日,我走进了戴笃伯在汉寿郊区的寓所。这时我由少年变成了老年,这是我们第一次握手,第一次对话,也许相距的时光太长,我们零距离的谈了两天,最令我感兴趣的,是他与军旅作家魏巍的友谊。从朝鲜回国后,魏巍一直关注着他笔下的人物,而且有过六次的相聚,对此,我萌生了动笔的念想,便与戴笃伯同志相约,过了春节再去他工作和战斗过的地方看一看,岂料握别不久,惊闻戴笃伯病逝,我怀着憾疚的心情,去汉寿悼念这位中国的保尔?柯察金,久久地伫立在他的遗像前,默念着珍藏已久的心里话:感谢你,戴笃伯同志。

(王荫槐 ?写于2011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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