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了一把土工程师 《十年津澧路》（15）

听涛

             当了一把土工程师  
《十年津澧路》（15）


       学以致用，天经地义。用，当然也有大用与小用之分。为棠华的道路建设，我曾有过一次小用，当了一把土工程师 。对此，我在1972年10月的日记中还有简单的记载（那时候正开展对林彪的深入批判，日记中有这个）。

      那是在1970年，我到棠华的第一年，当时棠华没有像样的公路，故未通汽车，只是往岳山方向和新州方向（即津市方向）有拖拉机路，仅供拖拉机通行；往东的渡口方向仅有便道，还没有拖拉机路，因为受阻于棠家铺小街东头那条深溪（或者说成小河也未尝不可），溪沟之上只有一座供行人通行的木便桥。

      溪沟那边属棠华公社管辖的还有新华, 凤鸣, 民主等几个大队，公社虽然有拖拉机站，但受溪沟之堵，拖拉机过不去。使那几个大队的生产活动受到很大制约，对粮食，肥料和土特产的运输造成严重不便，因此在这条溪沟之上建一座桥便成为公社急需之工程。

       根据因地制宜的精神，山区石头多，最终公社决定建一座跨度为八米的石拱桥。

       七零年秋收之后，工程开始。那时候他们没有请什么专业的施工队，就是公社的一支多为石匠瓦匠再加上出义务工的社员组成的小施工队。因为施工队里只有十二米宽的木拱拱模，不能用，需要重新制作八米宽的木拱模，让我计算一些支撑柱的高度。这个非常简单，因为不是从沟底直接建拱，那样的话就得采用抛物线拱。这里只需建圆弧拱，我欣然接受。根据传统上圆弧形拱模其拱高与拱宽的比例一般采用一比四，这个拱高就是两米。我很快画了一幅样图，将各支撑柱的位置和高度一一标注，交给了他们。



      几天后工地来人找到我，邀我去工地商量问题。

      我随来人匆匆赶到现场，工地距学校不远，只两里多路。来到施工现场，见溪沟两边用块石垒砌的石墙已有两米高，这是准备搁置拱模的石基，石墙脚下的地基非常牢固，散落着很多鹅卵石，沟中间一股清澈的溪水缓缓流淌，因为有一段时间没怎么下雨，水量很小，下大雨之后这里的水量可就不是这样子了。到了这里后才发现，拱模的制作他们还没有动工，也未见到制作拱模的大木料。

      究其原因，他们感到做木拱的难度太大，因为路面（桥面）比较宽，要承受无数块大石头的压力，拱模木架要做几个，这需要很多粗大的木料，而且木工打造拱模也要很长时间，而他们主要是石匠和瓦工，问我有没有其它办法。

      我被他们问住了：从学校到学校，中间在军垦农场搞了一年半种菜挖沟渠的活，根本不曾有施工方面的知识和经历，哪能有什么办法呀！我回答不上来。

      大家议论了一阵子后，有人提出，用土拱行不行。我问他，什么土拱，他说就是用土堆出一个拱模。这是一种全新的思路！经过他解释一番后，我觉得可行。最终采用土拱拱模，接着大家七嘴八舌，归纳出一个比较详细的施工方案，我感觉这个方案非常符合那时候“多快好省地建设社会主义 ” 的总路线方针（注1）。

      “三个臭皮匠，抵个诸葛亮 ” ，我和他们共同商定出的具体做法是这样的：在两石墙下面贴着石墙再砌一米多高的石墩，厚度大一点，在上面用松树树干铺叠两层，附近山上满是松树林，很容易做到，但又考虑到要那么多树杆长度达八米、还得承重的松树有难度，就决定在溪沟中间再砌一堵石墙，将八米降格为两个四米，增强松木承重能力。松树杆搁在这些石座上，松枕木下面留的空洞可以让溪水无遮挡的流往下游，即使下雨也不会有影响。好在这时候雨少，溪水也小。松枕木铺设完毕后，就挑土填压在松木上面，将土压实，当填土高度与两边石壁平齐时，再将一些木棍在各关键位置插入土中，按照我计算的支撑柱长度露出地面，再用土堆到与木棍上端一致，将土压实锤紧，抹圆滑，这样，符合设计要求的土拱就成了。然后在土拱上面砌上石匠錾雕规整的楔形石块，当石块挤压牢实后，在石块上面浇铸厚厚一层混凝土，混凝土可以渗入石块的缝隙填充，几天后混凝土完全凝固，将桥下的土挖走，松木移走，基石拆除，一座石拱桥基础便大功告成。再按路面高度填土，与两端的道路进行衔接，一座崭新的石拱桥便宣告完成。

      由于事前考虑缜密，实际施工过程进行得非常顺利。

      这座石拱桥非常寒酸异常简朴，简朴到不仅没有在桥头按上石狮子之类的雕饰物，连栏杆也没有，但它就是坚固。建成后，通往那几个大队的便道也扩建成拖拉机路，为当地生产与生活砥砺负重，让肩挑背扛送公粮的现象成了历史。两年后的1974年，津市的公共汽车通过这座石拱桥，将终点延伸到了古镇渡口。

      2019年与棠华中学首届毕业生聚会，我和学生说起了这座桥，他们告诉我：这座桥还存在！一直使用了近三十年，只是后来公路升级改道才废弃不用，但还是非常牢固。两个学生热情地陪同我去看看这座依旧保存完好的石拱桥。我高兴地看到，虽然它已经退休多年，早已不是新公路的一环，但依旧看到有人开着农用机车在上面通过，发挥着余热。









       站在这座桥上，可以清晰地看到在上游几十米处横卧着一座有着漂亮石栏杆的新桥，它每天都在升级后的柏油马路上迎送着南来北往的各种车辆。


约三十米处的新公路桥


       脚下的这座年过半百的老石拱桥，现在既无碍泄洪，也无碍新路，如果继续保留不予拆除，即使再过五十年，估计它也不会坏掉。你信不？反正我信。



  注1：1958年中央制定的社会主义建设 “总路线” 全文是：“ 鼓足干劲，力争上游，多快好省地建设社会主义 ”。它与“大跃进”，“人民公社”，统称为 “ 三面红旗 ”。

津市杨支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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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淑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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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阳呈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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