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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相著《事友录》卷之四《居卫录【4】》 安乡潘相经峰辑 次男承炜仲明校刊
二不尚书范锦文
乾隆四十年(1775)十二月内,奉上谕:“世祖章皇帝定鼎之初,即于明崇祯末殉难之大学士范景文(1)等二十人特恩赐谥,尚须遍为搜访。有官者分别议谥(2)。诸生韦布(2)并令俎豆其乡,复念建文革除之际,其仗节死难者史册所载甚多,并当一体议谥。”着大学士等详查集议。左都御史张若溎又以定稿衙门,断以《明史》及各省通志,请并行文直省各督抚再加采访,限以半年陆续具奏,奉旨着一并议奏。 (1)范景文(1587—1644),字梦章,号质庵,直隶吴桥人。明末重臣,万历四十七年进士。历任工部尚书、东阁大学士,为官清正,力主抗清。崇祯十七年(1644年)李自成攻破北京时,写下"谁言信国非男子,延息从容待死时"绝命诗,投井殉国,谥"文忠"。与倪元璐等并称"崇祯四公子",其气节为后世所称颂。著有《范文忠集》。 (2)议谥(shì):指古代对逝者评定谥号的制度程序与规范。谥,封建帝王、大臣、贵族或其他有地位的人死后,根据死者生前事迹而给予的评价性称号。 (2)诸生韦布:诸生,古代泛指儒生、弟子或求学士子,如“听诸生诵书”中的“学生群体”。韦布‌,即“韦带布衣”,指未入仕者或平民所穿的粗布服饰,借代寒素之士或平民身份。该词组合强调士子的双重属性——既具学子身份(诸生),又属寒门阶层(韦布),多用于描述未显达的底层读书人。
于是濮州绅士,以前殉难知州雒阳张瑾事实及前东昌守宋炳奎申请巡抚王永吉、巡按陈昌言疏题详稿来视,而瑾孙绍宗亦以《河南府志》《洛阳县志》及家谱传志来呈,请予申详。予念初下车之日,谒张公祠,问其由,则曰:“瑾于崇祯十五年抗拒大兵,与其妻刘同死。归安潘汝诚来牧,从举人苏居业等请,肇立享堂,置祭田。”予甚多具义,怪其不以上闻。及考州志,止“壬午之变”八字,省志阙不载。《明史·忠义传》载是年大清丘狥山东抵海州、赣榆、沭阳、丰县,县令及守丞之死事者一十七人。其妻妾亦往往殉之,均被赠恤,独无瑾名。因欲徐考其真。 今观《河南郡志》载瑾丁丑进士,知濮州殉难,赠副使。《洛阳县志·列女转》载瑾妻刘氏,又载瑾赠恤。东昌府详文载瑾被难于州堂,而邱方峩为墓志乃谓:“旬日后得瑾尸于凤落庄。”庄在今东关外三里,久为墟。洛阳旧志言,瑾死于土寇李鼎铉。《濮志·纪年》乃云:“大兵入城,瑾与刘氏死之。”府文前云:“瑾闻鼎铉陷清源,即为城守。”后乃云:“敌骑拥至,巡抚邱祖德为传”,不言死于鼎铉。墓志又谓:“兵自喜峰口入齐鲁”,又谓“瑾死时长子於恭年十三,顺治丙戌扶櫬归葬。”而汝诚牒洛文,谓瑾夫妇葬濮境。康熙中年始迁故里。其说各歧。予方属州人确覈之(1)。 (1)根据潘相的介绍和分析:张瑾(?—1642),河南洛阳人,明崇祯十年进士,官至山东濮州知州。崇祯十五年(1642年)清军攻破濮州,瑾与妻刘氏殉难,然其死因存抗清、土寇两说。《河南府志》载其赠副使,但《明史·忠义传》失载。后归葬洛阳,濮州立祠祭祀。其生平因方志、墓志记载矛盾而显扑朔,折射明末地方官员的忠烈叙事与历史记忆的复杂性。
又阅邸报,知经大学士等议奏:“查照钦定《明史》诸卷,或专传特书,或因文附见,义法精严。又增修《辑览》,于福、唐二王事迹(1),诠次厘定,仰承睿裁。兹以二书为主,而以本朝《一统志》与直省通志互校。至建文诸臣遗闻佚事,附会不经,若《表忠》《致身》等录,皆无足据。请照《大戴礼》《白虎通》论谥大名小名之意,定为专谥、通谥之法:如生平大节卓然可称,而又艰贞自靖,百折不回者,特予专谥;若平时无甚表见,而慷慨致命,志节皎然,则予以通谥。其较著者为忠烈、忠节,次则为烈愍、节愍。又明福王以后得谥者,并按其应谥之实,综覈更正,以昭定论。” (1)南明福唐二王:唐王朱聿键(1602-1646),字长寿,明太祖朱元璋九世孙,南明第二位君主。1645年于福州称帝,年号隆武,曾试图北伐但受制于郑芝龙等军阀。在位期间厉行节俭,铸造隆武通宝,1646年清军入闽后被俘绝食殉国。桂王朱由榔(1623-1662)为南明末帝,1646年继位后改元永历,依靠大西军余部在西南抵抗十五年,最终被吴三桂擒杀于昆明,标志着南明政权终结。两位君主均展现了明室后裔的抗清意志,却终因时势所限未能复兴明朝。 但事远年湮,难以表墓旌闾,而异代之臣更不便照现行事例因谥立碑。查直省府州县各有忠义祠,应于诸臣原籍令有司设牌入祀。其或里居失传,则于授命之所附祠。敕下翰林院撰拟专谥、通谥文各一篇,交礼部刊发直省,令所在按式成造木牓,填书某官姓名谥字,附载事实,悬诸祠内,以昭令典。如有后裔愿于祠墓镌立碑石者听。至閤门遇难者,似应入祀节孝祠。详书姓氏于牌,或止书某某妻妾女媳,同时殉难若干口,以昭核实。至诸生韦布,姓名无考,如山樵市隐之流,自难概予议谥,应请均令入祀忠义祠。妻女等殉难者,并如前例。 又明臣如杨所修、王大年、李应捷、张捷、杨维垣辈,名列阉党;又如杨文骢之附马士英、方贡、邱瑜之死难,虽见《一统志》,而律以正史,则有遗恨。其勋戚之死于兵者,原不得谓之尽节。又如张鹤鸣之信王化贞,排挤熊廷弼,与苏观生之拥立朱聿鐭(1),构难桂王,皆偾事可诛,殒身莫赎。马吉翔、蒲缨则表里为奸,入缅偕亡,益无足道。 (1)朱聿鐭(1605-1647),朱元璋九世孙,隆武帝之弟。1646年十一月在广州被拥立为帝,建绍武政权,与永历帝抗衡。同年十二月清军破城,朱聿鐭自缢(或被杀),在位仅月余,史称绍武帝。
至有先从贼闯,而后乃坚拒王师,如傅鼎铨、张家玉、吴尔壎者,均屏而不录,与楼连草诏而后自经,梅殷入朝而复被害,亦非完节。又考《明史》载有惠帝从亡之程济,《辑览》已辨其妄,均宜不与谥。至左都御史所云,如文集、说部等类,非谓其一无可据,然如李国桢误国辱身,而谷应泰作《纪事本末》,乃谓其激烈殉义;吴继善降贼被杀,而吴伟业作传乃称其大骂捐躯。可见私集难据。 臣等拟于《明史》以外,兼及志书,裒辑已广,故专谥、通谥,至有三千五六百人。若复令督抚采访增加,则文献无征,难据其子孙呈报之词,致俾真伪混淆,无裨彰阐。爰蒙上谕:于廷臣所呈前明殉节诸臣梗概,名为《胜朝诸臣殉节录》,刊刻颁行,冠以谕旨,附载奏议褒之诗篇,题识简端。且谓廷臣考据《明史》及《辑览》,旁及《一统志》《省志》,已得三千六百余人,若复稽诸文献无征之余,必致真伪混淆,兼恐有司询访,吏胥扰累,大哉皇言!教忠与传信,皆足为万世法。 州人遂又以张瑾不得邀谥为憾。予语之曰:“我朝圣人大度如天,节次修史,凡抗我言行者无不采入。独张公殉难,子孙不以闻,州人不以请,而又传闻异辞,使其大,沉晦不彰。顾自前壬午以后,到今百有三十余年,州之贤士大夫、妇人孺子过其祠者,无不瓣香致祭。而刘夫人投死官廨西井,井亦久废不用。既于当日舍身取义,原非求名之心,无所怨悔。而当我皇上褒崇节烈,奖恤遗芳,正气咸伸之时,亦必漏泉同感。其亦可以已矣。”于是为之再葺其祠,又捐置祭田十亩,付生员张大为等,同前牧捐置之田以供祠祀。且为之立扁祠内,以志不忘。 又奉上谕:因江苏所进应毁书籍内,有朱东观选辑《明末诸臣奏疏》,及蔡士顺所葺《尚论录》数卷,内有王永吉、龚鼎孳、吴伟业、张缙彦、房可壮、叶初春等,已为明臣,又事本朝,其人其言不当复存。因思开创之初,如明臣洪承畴以经略丧师,俘擒投顺;祖大寿以镇将惧祸,带城来投。及定鼎时,若冯铨、王铎、宋权、谢升、金之俊、党崇雅等,前跻显职,今为阁臣;其解甲乞降,如左梦庚、田雄等,不可胜数。若既降复叛之李建泰、金声桓,及降后复肆诋毁之钱谦益辈,尤为反侧佥邪(1),不比人类。因令于国史内另立《贰臣传》一门,将诸臣事明及仕本朝各事迹,据实直书,不使纤微隐饰。为臣子植纲常,即以示彰瘅,真补前世史传所未及。查州人惟南洙源,以明崇祯丁丑进士,由大名府司李升南兵曹,出守保定府,擢井陉兵备道。本朝起用,官至湖广左布政使,名位未甚显,尚未得入《贰臣传》。惟自唐末及于五季,逆臣有王仙芝、尚君长、尚让等,贰臣有张全义、葛从周、翟光邺等,州志皆不之载,无以警后,合并补传。 (1)反侧佥邪:反侧,反复无常;佥邪,奸邪。出处 清 梁章钜 《归田琐记·鳌拜》:“若不覈其功罪,明示创惩,在 鰲拜 一家之侥幸,所关犹小,而后之秉钧执政者,无复知所顾忌,将何以肃纲纪而杜佥邪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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